就好像,这只是冗长的,一夜噩梦。
“该睡了。”
雷铭只仓促地说这一句话,擦过钱小沫的肩头离开。
“你不爱我吗?”钱小沫低吼的声音猛地又拉住了雷铭的脚步,“只要你说一句,只要你……只要你说你不爱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烦你……雷铭……”
钱小沫猛抽了口气,双眼渐渐弥漫着水雾,始终背对着雷铭,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告诉我,你真的,不爱我吗?哪怕,一丁点的心动,都没有吗?”
“没有。”
斩钉截铁的干脆,像是巨石砸在了钱小沫的心口。
“你不爱我?”
“不爱。”
“……”翻涌的泪水模糊了钱小沫的视线。
她的眼眶再也兜不住,源源不断的泪水如珍珠似的跌落她的脸颊。
钱小沫忍不住浑身都在颤抖,心中像是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无数银针在扎她!
“还有,离婚书麻烦你尽快签字,不要拖累我!”
砰——
雷铭狠狠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客厅里,钱小沫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竟然瘫坐在地上。
“阿姨!”
雷恩炀担心地冲了出来,双手搀扶着钱小沫,可她哭得实在厉害,浑身抽搐似的在颤抖。雷恩炀虽然懂事,可他毕竟只有七岁,安慰人的话梗在喉咙里根本一句都说不出来。
“阿姨……你不要哭了……”
稚嫩的嗓音有气无力,钱小沫一把紧紧地抓着他,抱着雷恩炀哭得撕心裂肺。
雷恩炀心中隐隐作疼,撑着钱小沫,双眼无奈又痛惜地看向书房。
风呼啸在整间屋子里,刹那间,像是又回到了寒冬里最冷的那一天。
斜风细雨一整夜,三人无人入眠。
……
……
次日,雨未晴,乌云低沉。
陈妈今天原本休息,在接到雷恩炀的电话后,一大早赶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向身后坐在餐桌旁的雷恩炀。
打她一进门,就嗅到了悲伤的味道,而钱小沫和雷铭都关在房间里,谁也没有啃声。
雷恩炀目光如炬,沉思片刻,忽然拍案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雷铭的书房。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也没关门,神色严肃又气恼地站在书桌前。
雷铭的手里捧着文件,这份文件他足足看了一上午,却连一页都没有翻动。
雷恩炀进来时的冷风,才让雷铭稍稍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爸爸,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雷恩炀开场白毫不含蓄,“为什么你要这么伤害阿姨?阿姨爱你的心思,连我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你不肯接受她?昨天,对阿姨来说是最艰难的一天。亲手送自己的姐姐入土为安,然后强忍悲痛只是不想要钱爷爷和钱婆婆更加伤心……阿姨一个人抗下这些,容易吗?你为什么还要火上浇油?
“你原本应该在场的,可是你不在!你知道阿姨多么渴望你能陪在她身边吗?你知道阿姨昨天在墓地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阿姨昨天偷偷看着墓地的大门,看了多少眼吗?你知道当千雅阿姨他们问起来,你在哪里的时候,阿姨是怎么帮你圆场的吗?
“阿姨……阿姨她把什么都往肚子里吞,你看不见,她笑得有多么牵强吗?
“你什么都看不见,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害阿姨……
“你根本配不上阿姨!”
话音落地,书房外的陈妈听着也是连连叹息,眼眶里蒙着水雾。
雷铭坐在书桌后瞪着雷恩炀,死死地攥着手心里的钢笔,手指因为太用力泛着青白。
“雷恩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雷铭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你再敢顶撞我一句,我立马送你回美国!”
雷恩炀怔忪,瞪圆了眼睛,吓得脸色苍白。
“我不要回美国!我说的都是事实!”
“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瞎掺和!有你们在这里,我简直不得安宁!”
“爸爸……”
“滚出去!”
“……爸爸,我……”
“否则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滚!!”
雷铭咆哮着,挥手将案头上一堆的文件连同台灯全部都推倒在地。
稀里哗啦一阵,雷恩炀吓得缩紧了身子,连连后退,直到他忽然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里。
他扭头看来,原来泪眼婆娑,如今再也止不住眼泪,簌簌而落。
“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要和孩子置气啊!”
钱小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雷铭,眼神里又畏惧和惊恐,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签了离婚书!你们都给我滚到美国去!”
雷铭怒吼着,大步冲上来,推着钱小沫和雷恩炀离开了书房。
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吓得钱小沫和雷恩炀都缩紧了身子,好像房子都要垮了。
“没事没事,吃了早饭,让陈妈送你去学校。”
“可是……”
雷恩炀泪眼汪汪地望着钱小沫,她莞尔一笑,笑得勉强,“我保证不会送你去美国。”
“可是,阿姨怎么办?”
钱小沫站直身子,回头看向书房的门,“该结束的总归要结束,这是阿姨应得的报应。在我能拥有他给我的爱的时候,我放弃了,就不该再奢望了。”
时间不能回流,爱情不能重来。
过错一次,就是一辈子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