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可其中却还有些干碍。其一,须知如今张相国虽遭贬斥,我看似正春风得意,可曾经得罪过的人却非同小可,最要紧的是,我和玉曜娘子都曾经得罪过太子少保,祁国公兼驸马都尉王守一。此人睚眦必报,既然连那种卑鄙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而且丧心病狂,如今贸然谈婚论嫁,说不定会让他更加狗急跳墙。更何况……”
这理由说得玉真公主不禁眉头紧蹙,而杜士仪这更何况三个字,顿时让她更生疑惑。这还有其他理由?
“其二,我平生所愿,娶妻当娶知心知己,所以,倘若二位观主真有此意,不如稍稍提供方便,让我二人能够有时间相会相知。相知方能相得,相得方能相守。”杜士仪见玉真公主果然被自己说动了,心中暗暗道了一声抱歉,又再次拱了拱手,满脸诚恳地说,“而且,事情未成之前,还请二位观主万不可对人言。”
“杜十九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玉真公主一下子卡住了,仿佛在思量该怎么形容他这闻所未闻的论调,“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玉曜见都见过好几次,还要再相会相知,让那些恪守礼教的家伙听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指斥你!不过……说得也是没错,若能得知心知意人,能够相守一辈子,亦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过,拉着我们两个给你做挡箭牌,你好大的胆子!”
笑骂归笑骂,可自己第一次做媒,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说不上是结果的结果,玉真公主仍然是笑得妩媚而明艳。等到邀了杜士仪进小楼饮茶,她便若有所思地问道:“丽正书院修书固然是美差,但耗日长久,你莫非打算长长久久在里头这么闲掷时光?毕竟,六典也好,文纂也罢,都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
“此前升迁太速,这段日子我打算先沉一沉。”玉真公主不是外人,杜士仪便索性实话实说,见其果然在一愣之后,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方才继续说道,“而等到这段日子过去,我想出为外官。那时候以我的资历,为一县之宰应该已经够格了。”
一县之宰,便是县令之职。在如今新进士的释褐官只能是县尉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县令,很有可能已经是等闲官员一辈子攀上的最高点,而杜士仪如此轻轻巧巧说出来,玉真公主却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左右拾遗若是一朝得罪贬斥出去时,往往也能得县令之位,更不要说杜士仪。然则县有赤畿望上中下,远近高低分得清清楚楚,去哪个地方,能够收获什么样的政绩,几乎是猜得到的结果。
“你想去哪?”
“还在思量,若是有了结果,必然会第一个告知观主。”
“好,你若是敢和我打诳语,我就让你一辈子娶不上合心意的妻子!”
等到出了玉真观,想到刚刚玉真公主答应了日后和金仙公主会腾出地方让他和王容“相会相知”,也就是等同于腾出地方给他们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约会,杜士仪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方才翻身上马。想起玉真公主言说,王容陪着金仙公主去城外别业暂居了,他不由得惋惜地摇了摇头,旋即才扬鞭说道:“走,回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这样振奋人心的事情打底,杜士仪在丽正书院修书的效率何止一日千里。短短五六日间便将尚书省吏部的史料给查得七七八八,让贺知章惊叹不已。
“照你这效率,岂不是短短三五年就能把这六典修齐?哎,你这小子别那么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一点一点慢慢来,拖个三年五载,清闲快活地过日子……”
正当杜士仪哭笑不得之际,背后就传来了秘书监徐坚的声音:“贺老也不要一口一个慢慢来了。圣人礼遇我等若此,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中书舍人陆坚上书说,设置丽正书院靡费太大,徒劳无益,奏请免除。呵呵,没想到从前有人奏请免除拾遗补阙,现在竟连丽正书院都被人当做了眼中钉。”
上次杜士仪被人半是挑唆半是情愿地写了一篇驳斥拾遗补阙当免除的文章,此刻听到类似的事情,他不禁有一种微妙的错乱感。而不同于那时候窦先等人挑了他出面,贺知章立刻就跳了起来。
“陆坚,他当初也在诏修六典之列,后来没他的份了,他这分明是公报私仇!哼,看老夫我写一篇奏,把他驳得体无完肤!”
“事涉丽正书院,我已经令人去禀报张相国。这等大事,张相国定然不会让人占了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