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自有不便之处,他便笑着问了两人要投宿的旅舍,这才爽朗地说道:“等我履新之后,到时候你们尽管来县廨见我。若有其他事也尽管直说,一路相伴也是有缘,暂且就此别过!”
李白和吴指南笑着拱手告辞之后,等原路返回路过刚刚那处民居,吴指南方才突然开口说道:“刚刚那队正执意送来时,我还觉得他真会钻营,非得巴结奉承送到县廨,可后来发觉他为了自己险些走失的堂妹,竟是宁可丢下杜郎君先把人送回家,这才心有改观。对了,那玉奴小归小,却是美人坯子,不知道她父亲在蜀州当什么官,再说了,杜郎君这么名声赫赫的人,竟然还会去逗这么四五岁大的孩子!”
“杜十九郎果然是有意思的人。”李白眉头一挑,继而便轻轻舒了一口气,“能遇到他这样的人,也算是出蜀之前难得的缘分!好了吴六,废话少说,先去旅舍住下,等游完成都,我们就去峨眉山,然后舟行东下去渝州。到时候再顺着大江去江陵。你不是常说要仗剑游历天下,这次可是时候了!”
“啊,你不打算找杜十九郎举荐……”
“他在长安本是天子近臣,如今却远来巴蜀,境遇如何不问自知。他既然不以居官为傲,而是礼待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让他为难?绵州赵使君虽未必是了不得的人物,可终究是一州刺史,而杜十九郎只是成都县令,日后万一有打交道的时候,岂不是给人平添难处?”
“那也不去拜谒一下现任益州长史张使君?”
“听说谒见者几乎没有能见到那位张使君的。也难怪,他当初连杜十九郎都容不下,更何况你我。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们一抒抱负之处?”
成都县廨上下早就知道杜士仪要来上任的消息。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新任明府,县中属官自然是心情各异。成都乃是次赤的幾县,除却县令这一县之宰之外,尚有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县尉两人,书吏若干。
既然县尉远不如万年县那样足有六个,每人分掌一曹,这成都县廨的两个县尉就是一个司户尉,一个捕贼尉,一个管兵曹、刑曹、仓曹,一个管户曹、功曹、田曹,至于县丞和主簿,作为二把手和三把手,反而不怎么经管特别具体的事务。
此时此刻,当他们闻讯到前头来迎接杜士仪的时候,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么个年轻的上司,仍然有人觉得心里不适应。而县丞于陵则最是油滑的人,一愣之后便打叠了一连串的恭维逢迎,又笑容可掬地当先请杜士仪入内。至于其他三人,也不可能总是这么愣着,须臾就回过神跟了进来,参见了上官之后便一一报名。
益州成都虽距离长安这座京城颇有些遥远,但因为素来清净富饶,因而到此当官的外地官员很不少。成都县廨这几个属官当中,只有县尉王铭来自洛阳,另一个县尉武志明则来自剑州,县丞于陵则是江南杭州人,主簿桂无咎是江南西道岳州人,加上杜士仪,五个人竟是几乎囊括天南地北。而等到分了主从之后,刚刚最最殷勤的于陵则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明府既是新上任,不日也该去益州大都督府拜见一下张使君。”
司户尉王铭特意观察了一下杜士仪的表情,这才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便是半年前刚刚由幽州刺史任上,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张使君!”
不就是张嘉贞吗?
杜士仪哂然一笑,暗想这些家伙莫非还以为自己千里迢迢到成都上任,竟然会不知道这同在一座城内的另一座衙门里,还有自己的死对头张嘉贞?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看似尊崇,但不比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还握有北部的兵权,向来是下台的宰相暂时过渡的职位,便如同此前的苏颋一样。看似李隆基对张嘉贞还是念有一定旧情,将其从冬季最冷的幽州迁到了四季气候适宜的益州,可幽州刺史还要用兵应对北边的外敌,可益州长史虽领剑南道支度营田、松、当、姚、巂州防御处置兵马经略使,可用兵却都是对戎蛮!总算张嘉贞还领着一个户部尚书兼判都督事,因而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出将入相的典型了。
当然,从宰相贬到一方封疆大吏,张嘉贞必然不会高兴就是!别说他此前入朝时还和张说当众打了一架,就是没有此事,只凭王皇后被废,王守一赐死,张嘉贞受牵连再次左迁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明日便去拜见张使君。”
见王铭仿佛因为自己的淡然若定而有些失望,其他三人则是面色如常,杜士仪便又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一应还是按照从前旧例行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