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确有私受夷狄贿赂,与人大开方便之门……”
“人在何处,立时押上来!”
当看到外头差役须臾便有人押上了数人来,韦诫奢顿时又气又恼,险些没嚷嚷一声我才是云中太守!可如今陈隆反口,他那些属官几乎众叛亲离,他只得吉温一个可以倚靠,吉温都保持沉默,他便更加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当杜士仪一一问过,果然那个告杜望之的中年瘸子从者仍是一口咬定坚持前言时,韦诫奢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面上又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可他的好心情却延续了不到片刻功夫,就被接下来的一幕给完全击得粉碎。
“虎牙,我让你拿的人呢?”
“回禀大帅,俱在大堂之外。”大堂之外,沉声回答的虎牙看了一眼身边犹如捆粽子一般的几个人,面上露出了几个冷笑。这是云州,是他追随固安公主,和杜士仪以及王翰等人辛辛苦苦缔造的云州,怎容这些奸邪小人横行霸道嚣张一时?
“全都押进来!”
吉温好容易方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可看到那几个被押解进来的人时,他先是瞠目结舌,随即便为之大怒:“杜大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吉温,你自恃为殿中侍御史,在云州文武中煽风点火,挑拨事端,总不可能事事自己出马,你这些从者,便是铁证!”
杜士仪这一次没有再敲响惊堂木,而是劈手将那块沉重的东西重重砸在了地上。耳听得那巨大的声响,眼见得那些被押上来的家伙无不惶恐难耐,堂上文武的表情简直是精彩极了。也不知道是谁脱口叫了一声好,紧跟着,堂上便为之寂静无声。
这时候,杜士仪方才指着那告发杜望之诸多不法之事的瘸子,沉声吩咐道:“将此人拖出去,重杖八十!”
当吉温自己带来的这些仆从都被押上来之后,杜望之的那些仆从就已然微微起了骚乱。此时听到这话,旁边立时有牙兵上前左右架住了自己的双臂,那个出首告主人的瘸子登时慌了神,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吉侍御救我,吉侍御救我!”
吉温登时大怒:“杜士仪,你这是自恃身为节帅,公报私仇,藐视国法!”
“我是不是藐视国法,吉七,你只需再稍等片刻!”杜士仪哂然一笑,这才看向了吉温那些噤若寒蝉的从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瞧一瞧,什么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自以为聪明,却跟错了奸邪之徒是什么下场,各位都好好听一听,看一看!”
堂外倏忽间传来的凌厉风声和惨叫声,让堂上众人一时心思各异。有的震慑于杜士仪的独断专行,有的庆幸自己没跟着瞎掺和,也有的事不关己乐得看好戏,而那些被按着跪下的吉温仆从,则是惶惶难安,不少人都是脑门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外头那漫长的重杖笞打仿佛没有尽头,最初人还能高声惨叫求饶,渐渐哀嚎就变成了惨哼,可不数下之间,惨哼的声音又渐渐加大,仿佛声声泣血一般。
终于,吉温那几个从者中间,有人猛地大叫了起来:“是吉侍御……吉侍御曾经让我出面款待云中太守府的胥吏,灌醉他们后,让他们是否有牵连杜望之的办法!其中,户科的一个书史信誓旦旦地说,杜望之在云州年数久远,既然是杜大帅的从弟,肯定有很多钱,还出了不少主意,诸如游说陈将主等等,是我回来亲自禀报的吉侍御!”
吉温身在异地,确实不可能凡事都自己出面。随着一个人开口,他的从者中,除却两个死不开口保持沉默,其他的一个个全都反口把主人给卖了。
此时此刻,吉温只觉得整个人如同置身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年审问兵部弊案的时候用过的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法,如今竟然依样画葫芦被杜士仪用了出来,而且还是用在审问自己的仆从身上!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背心的汗毛一根根全部竖起,连日在云州的轻松一扫而空。
他以为只消这样轻轻巧巧掀起一场大案就能把杜士仪拉下马,他太小看人了!
那些云中守捉的将卒为什么会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突然暴乱,甚至陈隆连弹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裹挟到了这里?为什么杜士仪一句话,堂外差役就会如对主司?为什么杜士仪竟然会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应付裕如?答案只有一个,杜士仪尽管已经离开云州将近二十年了,可在此的根基却深不可测!
可是,他也并没有输,杜士仪赢了这一局,却把底牌都暴露了出来!只要他能够回到长安,还怕不能翻手为云覆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