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时。
卢仚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雨顺坊。
在鱼长乐派来打前站的几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卢仚带着忙碌了半夜的下属,来到了雨顺坊勘察司的驻地。
骑在血蹄乌骓背上,卢仚看着面前熟悉的门户,半晌没吭声。
可见,胤垣不是个厚道的皇帝。
这厮,良心简直坏到了极点的。
“果真是,昏君啊!”卢仚嘴角抽搐着,用力的捂住了额头。
新设的守宫监雨顺坊勘察司,它的驻地,地段很好,就在雨顺坊的东北面。北面隔着一条柳荫大道和堤坝,就是宽达数里的运河,风景是极好的。
驻地的东面,隔着两条街,就是雨顺坊的二号码头,这里的交通,自然也是极方便的。
码头旁边不远,就有一座市集,吃穿住用行等,乃至各种娱乐资源,也是极其丰富的。
这驻地本身,更是一座前后六进,左右双跨的大宅子。
而且,这宅子的后面,还带了一个极大的后花园,总占地能有一百五十几亩。
卢仚和他麾下的三百来号人,加上三百多匹血蹄乌骓,都能轻松的住下来,而且后花园的北门直通运河边的柳荫大道,马队出入也极其方便。
可以说,这驻地,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中午才给卢仚的任命,短短六个时辰中,能够在雨顺坊弄到这么一座大宅子给卢仚做驻地使用,还能将宅子原本的主人直接搬迁离开,可见胤垣是下了不小的本钱,鱼长乐也是真的下了力气的。
当然,以上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座大院子坐北朝南,南边的正门,隔着一条街道正相对的,一排松柏簇拥之间,就是白长空家‘蓝田园’的北门。
那北门,看上去极眼熟的,卢仚不久前,半夜里,才刚刚跨越过。
是的了。
卢仚和白家,做了面对面的邻居。
卢仚心中,有一万句不雅之词想要倾泻一下,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说好的谨小慎微呢?
说好的小心从事呢?
张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西北风,卢仚喃喃道:“陛下隆恩,监公对我等,也真是关怀备至。这院子,我喜欢。”
“罗将军赠送的那套宅子,就暂且放在那里吧。”
“这宅子,我中意,我就住这了,一定极有趣。”
卢仚跳下马,将缰绳丢给了一旁伺候着的一名监丁,抬头看了看自家院子的大门。
朱漆大门,规格比不得莱国公府和天恩侯府那般雄壮,但是也气派十足;厚厚的门板上一枚枚摩擦得溜光的黄铜门钉,在火把的光芒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守宫监的效率极高。
大门上原本主人家的门匾已经被拆下,一块崭新的紫檀木鎏金大字的匾额,已经挂在了大门正上方,上书‘雨顺坊勘察司’六个大字。
在门匾的下方,大门左右两侧,杵着两块硕大的,高有两丈、宽有六尺的官牌。
黑底的官牌上,雕刻了两只硕大的,通体猩红的大守宫张牙舞爪,显得极其的威武、凶猛。
灯光下,一排十几名身披重甲、内着白袍的监丁一字排开,莫名给这座宅院添了几分凶气。
卢仚无声点头,又看了看白家后院的北门,轻轻一挥手。
朱漆大门无声开启,卢仚昂首挺胸,带着大队人马走进了勘察司驻地,随后大门重重关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卢仚的手下,都是羽林军的精锐转制而来,进驻驻地后,他们迅速的分配了房间,安排了明暗岗哨,各处高楼上,都伏下了弓弩手,订好了轮班换班的值日表。
卢仚也没闲着。
他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后院里一通忙活。
他之前带人去了天恩侯府,抢在胡夫人收到消息之前,将自己的小院几乎打包带走。
他在后花园的东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几丛翠种了下去。
翠蛇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在几个小太监的啧啧惊叹中,灵巧的窜上了竹丛,藏进了浓密的竹叶中。
后花园的东面,本来就有一眼水潭,这倒是省了卢仚的功夫,直接将鳄龟丢进去就好。
兔狲的窝棚,被卢仚安置在了园子的西面。
原本在兔狲窝棚下,土里面滋生出的珊瑚状金属疙瘩,也被卢仚挖坑,埋在了窝棚下面。
兔狲最是好奇、活泼,骤然从天恩侯府的后街小院,换成了这么大一个园子,这厮莫名的有点亢奋,不断‘哈哈’的叫唤着,在园子里疯狂的窜来窜去,时不时在角落里撒上几点尿。
大鹦鹉的笼子,被挂在了后园南边的一座书楼屋檐下。
新换了环境,大鹦鹉有点紧张,更有点好奇,它不断的低声叫骂着,浑身火一般的羽毛一根根的竖起,凶巴巴的朝着四周张望着。
大黄一直跟在卢仚身边,轻轻的摇着尾巴。
它最是笃定、沉稳。
只是,路过一些隐秘的假山角落、老树丛时,这家伙也和兔狲一样,偷偷摸摸的撒上一点尿水,圈定自己的新地盘。
一切准备妥当,卢仚重重的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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