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雁岚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这是他在这所大房子待的整第十二个年头,后爸对他很好,甚至百依百顺,在别人眼中,他毫无疑问是个幸运儿。可就是这样的宠爱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至少不像周寒一样有价值。说到底他不管是面对后爸还是面对便宜哥,都有种挫败感。
周江临给白雁岚预计的是春节后正式签约星云,具体怎么打造他,还得等组织好团队再详细制定方案。星云在三年前改为工作室制,这样分工明确,自负盈亏,员工干起活来更有动力,运作起来也就更万无一失。
所有路都给他铺好了,可他心底藏着的烦恼日积月累,越来越困扰着他,他承认自己也许是无病呻吟,可就是想急于证明给家人看,他不是方青怡的儿子,不是周江临的继子,不是周寒的弟弟,他只是白雁岚。
他从小被母亲夸着长大,来到周宅更是被人捧在手心,无论是周江临的生意伙伴还是方青怡的文工团战友,都称赞他有天赋又努力,将来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两份东西,一张是梁绪给他的参赛证,另一张则是自己高价买到的跨年音乐会的票。
也许母亲都不知道,他对生父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即使父母离了婚,每次父亲所在的交响乐团最重要的跨年音乐会他都会偷偷前往。
后来没过几年,父亲因心情压抑患上了抑郁症,正好有个去A国教学的机会就孤身一人走了,顺便治病。而他仍然坚持每年去看,因为零花钱富足,更大胆地坐在了前排,这是他心底离父亲最近的时刻。
这些年,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想也许有机会再次见到生父时,不会让他失望。至于天赋,以前他是认同的,可随着年龄渐渐大了,却越来越不自信,甚至耳边时常萦绕着生父的话:
“你一点都不像我。”
白雁岚近几年一直细细琢磨,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是长相不像,还是根本没有继承父亲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呢。
所以他要瞒着所有人参加如今最热的选秀节目,他想知道如果只凭才华不凭背景,自己能否脱颖而出。
于是白雁岚私下找了学校里的声乐老师给他专门准备了两首歌的唱法,一首英文的,一首中文的。英文想海选的时候唱,晋级之后到了录节目的环节再唱中文歌,如果再被导师选中,就看节目组安排唱什么就行了,两首歌足矣。
海选和晋级被导师选中他是胸有成竹的,所以他不需要梁绪帮忙走后门,再之后的淘汰赛,梁绪这后台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没必要让梁绪垫人情。最好的情况是拿个前十,有一些知名度,也正好为了在星云的发展打下粉丝基础。
当然,拿第一白雁岚也不是没想过。毕竟等到了前十,选手们的背景也被扒得差不多了,不管拼实力还是拼爹,他都有希望,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到登上最后舞台的敲门砖。
他越想越激动,大夜里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光着脚轻轻走过楼道想去厨房拿点零食吃。
路过书房门口,看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了一道微弱的光线,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按说家里人都应该睡了。
虽然周氏父子是工作狂,除了在外应酬还是很少睡那么晚的,毕竟早上九点股市就开盘了,八点半还要例行开早会讨论一下行情,保证了充足的睡眠才有可能作出睿智的决策。
白雁岚探身往门缝看去,是周寒还在看笔记本电脑,里面似乎还有声音传来,他凑近眯着眼睛看也看不清,他是个轻微近视,现在没戴眼镜也没戴隐形,超过五米就有些模糊了。虽然眼睛不行,但是耳朵灵敏,凑近听着,没一会儿就辨别出来,这是他生日宴的视频跟拍。
原来跟拍已经制作好了,他也挺想看的,正要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大声响了起来,打破了深夜的沉静,白雁岚抽出手机想按掉,结果用力过猛,手机在手中弹了两下直接飞了出去,顺着地板滑出一道弧度磕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哥,还没睡啊。”白雁岚尴尬道。
周寒捡起还在孜孜不倦唱歌的手机,余光瞥了一眼递还给他,道:“嗯,这就睡了。”
白雁岚赶紧按了静音,说道:“内什么,我饿得睡不着,到厨房拿点儿吃的去。”
周寒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白雁岚又道:“哦对了,你晚上没在,爸妈提了一句想叫你元旦一起去跟星云的楚总吃饭。”
“你也要去?”
“没叫我去,应该不是说我的事。”白雁岚知道他们可能要去谈上市一类的,他听不懂的生意。
“明晚公司年会不知道要几点才回来,元旦也不一定有时间,我会跟他们说的。”周寒道。
“哦,那你记得跟爸妈说一声。”
周寒说完“早点休息”,就关上书房门去自己卧室了。
白雁岚一头雾水,他哥脸怎么拉得那么长,又不是看小片儿被我发现了,而且跟拍视频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在这偷偷欣赏,什么恶趣味。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哥是不是在看跟拍里的安音璇?
联想到年会,去年年会是30号,聚餐之后再给员工们包个夜场周寒就回家了,今年改成31号还要跨年,不会是那天故意恶心梁绪才临时拍脑袋决定的吧!他内心替发小喊了声冤。
白雁岚下了楼,在冰箱里寻摸半天,最后挑了一个迷你全麦法棍,加了几片西班牙火腿靠在备餐台上吃。边吃边拿出手机看,原来刚刚是梁绪这货打给他。
梁少作息时间跟正常人正相反,别人朝九晚五,他是朝五晚九,这会儿应该正high着。他给梁绪回拨过去,刚响一声,对方秒接。
“怎么你也挂我电话?!”梁绪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他待的地方很嘈杂,白雁岚皱皱眉,听出来这货喝了酒,不悦道:“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哥。”
梁绪问:“你睡了吗?”
白雁岚撇嘴:“那倒是还没。”
“这不得了。”梁绪完全没有歉意,继续说:“我今天晚上跟安音璇说了那个驻唱的事儿,他同意了。”
“你应该跟我哥汇报,跟我说什么劲儿?”白雁岚说。
梁绪语塞,沉默半晌,听筒里只有夜场低音炮的声音孜孜不倦地传来,而后又逐渐变小,白雁岚听见了打火机点烟的声响,然后梁绪吐了口气,说道:“我出来了,心情不好陪我聊两句。”
没等白雁岚反应,梁绪又问他:“你觉得我渣吗?
白雁岚:“还行吧。”
梁绪:“说实话。”
白雁岚:“渣……吧?”
梁绪猛吸几口烟,又不说话了。
“你在哪呢?”白雁岚嘴里嚼着面包,含混不清地说道:“大晚上喝点儿酒就容易多想,都快两点了,回家洗洗睡吧。”
啪!听筒里打火机声音再度响起,梁绪又点了一颗烟,半晌,说道:“我好像恋爱了。”
白雁岚吐槽道:“你不是一直爱着呢么,各式各样的,还想怎么爱啊?”
“你不懂!唉!我跟你说什么劲儿啊!你一处男。”梁绪烦躁地说:“行了,我回家了,拜拜。”
梁绪挂了电话,白雁岚一脸莫名其妙,梁少以前被男女朋友们围追堵截、捉奸在床、大闹公司、胶水堵锁芯、灭火器砸汽车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愁过,这是抽什么风呢。他摇摇头,把最后一口面包吞进肚子里,饱腹感让困意袭来,他打个哈欠上楼去睡了。
睡前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喊道:“处男怎么了?!处男犯法啊!”
9021年的最后一天如期而至。
与往日不同,安音璇早早起床到楼下给安鋆买了早饭。天气越来越冷了,早点摊冒着热气,他买了弟弟最爱吃的油条豆腐脑,拎着热乎乎的塑料袋,冬日的太阳晒得他很舒服,有点暖和有点慵懒。每当经历一个终结,人们总是喜欢缅怀过去,有人遗憾,也有人庆幸,把希望寄予下一次的轮回。
这一年间,无论是愉悦还是悲伤,都会随着日历撕下最后一页而变成回忆,失败或成功都成为历史,人们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重新出发。
时间的流逝就是这样,幸运与不幸都无法留住他的脚步。人们在长河中不断探索,等待着的是无限的未知,也许会期待,也许会不安,但我们必须前行,只有前行才能感受这艰辛却又美丽的生活。
安音璇非常喜欢一部电影里的一句话:Lifehard but happy。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尽管艰难但是快乐。
他和安鋆都正值最好的青春年华,属于他的大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