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惶惶然,泪水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姜屿喉头一哽,猛地转过头去。
“给了一次四五百,还是总共给了四五百?”另外一个Alpha警察问。
姜母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也很细弱,极力隐忍着不发出大的声音,只是肩膀忍不住剧烈地抽|动,泪水爬得整张脸都是。
“……他问了好多次,不给就打,我真的没办法……”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给了一次,下一次还要……我好痛……”
姜屿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了起来。
姜母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脸往后仰了一下,看着他一动不敢动,连泪水似乎都被吓了回去。
“你坐,坐下。”Alpha警察道,又示意姜母接着说。
姜屿只能憋着气,捏着拳头又坐回去。
一场笔录做到最后,警察又问姜母为什么受到威胁不报警,她无助又绝望地摇头,“……我不能……他要去学校啊,我怎么能看着他毁了小屿……”
姜屿再也憋不住,猝然抬头,一大颗泪珠猛地砸在地板上。他看着姜母,隔着模糊的视线,哽着声音,沉重地叫了一声,“……妈!”
冰凉的液体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年轻的Alpha自从在父亲的虐打中学会反抗之后,第一次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Beta女警深深吸了口气,感觉眼眶里也有湿意泛滥,偷偷转过脸去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Alpha警察年纪比较大,经过的事情也多,看着略沉稳一些,整理完笔录,递过来给姜母自己看了一遍,又让她签名捺印确认笔录有效。
姜屿这时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仍然带着点沙哑。他问:“我能知道会怎么处理姜维民吗?”
Beta女警看了他一眼,神情带着一丝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行为已经涉嫌抢劫,这起案件将由民事转刑事程序,接下来你们只需要配合调查,其他的交给司法部门就好。”
抢劫。
姜屿吸了口气,是抢劫。哪怕不懂法的人也知道,家暴和抢劫,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姜维民和姜母离婚之后,两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没有任何关联,而危害他人人身安全、并强迫交出财物的行为,就是抢劫。
“谢谢。”姜屿真心实意地向两名警察鞠躬致谢。
Alpha警察摆了摆手。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快一点了。姜屿要送姜母回家,她却抢过他手里拎着的一大包药,小声却固执地,“你去上课,我自己回去。”
瘦弱的Omega在这件事情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执拗,任凭姜屿怎么说都不肯让儿子送自己回家。
姜屿没有办法,只好给她叫了一辆车,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回家休息。“我会查岗的。”他严肃地说,“你要是不回家,我就去工厂找你。妈,你不希望我逃课吧?”
姜母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儿子看穿,脸色顿时有点尴尬和无所适从。
姜屿叮嘱司机一定要把姜母送到家,这才替她关上车门。看着远去的车辆,他忽然有一种迫切想找人倾诉的欲|望。
他吐出一口气,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信号接通的时候,他的声音和对面同时响起:
“小屿。”
“我有点想你了。”
季钧沉默了一下,问:“……你在哪?”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她,没想到,她也在用她的方式在保护我。”姜屿低声说。
他背靠着一根路灯灯柱,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喃喃着道,“……我一直,看不上她的懦弱……”甚至是恨铁不成钢。
他曾经试图掰正她的懦弱思想,结果失败了,他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最后完全放弃,不再理会她的行为,也不再试图读懂她的思维。
他甚至片面而武断地,觉得她就是一个生来懦弱的可怜虫,只能活在Alpha的保护和支配之中,没有任何自我的思维和能力。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活在Alpha保护和支配幻梦里的都是他自己,母亲虽然是个柔弱的Omega,曾经遭遇过令人绝望的不幸婚姻,甚至不久前还在遭遇虐打的痛苦,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保护她的孩子。
姜屿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