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关系往往需要一个节点。
从那之后,他格外关注徐明朗的一言一行。他发现徐明朗跟他印象中完全相反,他很早熟,也很聪慧,他其实一直有机会去展现出这一面,可偏偏要用顽劣的面具遮住,宁可做所有人眼里的小刺头。
他能够不靠说谎就平衡好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用倚靠贬低自己抬高别人来获得友谊。他人格健全,是能融雪的太阳,是他想成为的榜样。
他可以上一秒和你笑嘻嘻的说着新学来的荤笑话,下一秒因为你的脸红而搓着掌心道歉,要是你执意不理,他还会拿出裹着玻璃纸的水果糖来讨欢心。
这种人释放出的温柔往往最致命。
在小时候的周雪荣眼里,徐明朗是他最想要成为的样子。他一出生就没有爸,对于他而言,父亲的形象不是英雄,而是一个可耻可鄙的对象。
徐明朗的出现填补了父亲角色的缺失。
他开始时常幻想徐明朗就是他真正的哥哥,幻想他们早早就相识。他享受被徐明朗特别照顾的感觉,尤其是当徐明朗为了他责怪其他小伙伴的时候,让他产生一种被爱的温暖。
就像他曾在床边擦亮的那根火柴。
再后来他们都大了点。周雪荣升上初二,徐明朗和薛莹莹也都成了高中生,学业一下紧张起来,两人时常聚在一块说些悄悄话,这让周雪荣很是不满。
他也问过徐明朗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徐明朗始终遮遮掩掩,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等有结果再告诉他。薛莹莹则把他当小弟弟一样,和他说“这是成长的烦恼,人生的分水岭”。
他一下就明白了,他们是在讨论升学方向的事。
徐明朗从初中起就喜欢玩乐器,他先是自己啃下了五线谱,又央求爸妈给他报了吉他班,虽说每星期只有一节课,但他每晚都会练习,从一开始弹得支离破碎,被薛莹莹半夜上门敲门痛骂,到后来在学校联欢会上自弹自唱,前后不过半年。
可他从来没想过徐明朗会想报考音乐学院。
所以当徐明朗在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告诉他这个决定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他知道徐明朗没系统学过乐理,也不会钢琴,想考音乐学校很难的。可当他把自己的种种忧虑说给徐明朗听后,徐明朗却对他说,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打算找个靠前培训学校集训乐理和视练,他还高二,来得及的。
可是你会很辛苦啊。周雪荣说。
我知道啊,但一想到人只能活一辈子,有些事不拼一把没准儿就永远错过了,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对得起自己。徐明朗回答。
徐明朗说这话的时候,龇着虎牙弯着眼,神情甜蜜中又带傲然,让他感觉自己那么的渺小,又害怕。
徐明朗有的东西,都是他没有的。徐明朗有爱他的父母,有朋友,有自信,还有梦想。他只会越飞越高,然后把自己远远地甩在身后。
阴郁的念头像苔藓般蔓延,黏着在他的心上。他又问,薛莹莹知道他要考音乐学院的事吗。
徐明朗回,要不是薛莹莹开导他,他还真就下不了决心。
长在心里的苔藓像被阳光灼烧,揪得他呼吸不畅,自惭形秽。
他又问,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盼着他好,希望他能开心。
徐明朗笑说。那当然了。
那我也希望你能考上喜欢的学校,过你想要的人生。他说完这话正好到门口,推着自行车先进门,把一头雾水的徐明朗留在身后,连手都没洗直奔爷爷的卧室,对他说“教我画画吧”。
周舒华在读报纸,一听这话连手里的放大镜都掉了。
原因是周舒华曾想过让周雪荣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想把他托付给自己朋友,也是国内有名的国画师。这画师有一个自己的画室,可以让周雪荣先从素描学起,培养基本功,再大一点就教他搭骨架、做泥塑。
但周雪荣认为自己当务之急应该搞好学习,没有多余精力学习艺术,于是回绝了。
这下他突然的回心转意,让周老又惊又喜,问他怎么突然对艺术感兴趣了。
周雪荣回答,就突然喜欢了呗。
他不会说,他虽然没有梦想,但却有了前进的目标。他喜欢徐明朗,喜欢一个人是让他高飞,而不是看他跌落泥沼。
他或许永远都追不上徐明朗的脚步,但只要能看着他的背影追,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徐明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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