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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烟眉梢微微一动:「你们想多了。」
苏仰回头,他看见乔烟那淡然的眼神,握了握拳然后又松开:「你伪造凶案现场,千方百计护着那个人,甚至把苗头往自己身上引,其实是在拖延时间,转移警方的视线,好替他争取时间帮你报仇。因为在你们的计划里,还少了最后一个人,是这样吗?」
乔烟歪了歪头,乌黑的长发从肩上垂落,像一段上好的丝绸。她冲苏仰一笑,细长如柳叶般的眼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你想多了,警察是不是都天性多疑?职业病?」
苏仰的目光落在她的喉咙上,随后说出的话让站在门边的徐小婧跟孟雪诚为之一惊。
「我应该叫你什么?乔烟?贺妍?还是安若水?」
乔烟的瞳孔猛地放大,背脊一凉,全身的神经都紧缩成一团。她屏住呼吸,半张着嘴,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就连杯子里的水洒在衣服上也浑然不知。
苏仰往前走了两步,在床尾处停下脚步:「想知道破绽在哪儿吗?」
乔烟眼里泛起红丝,她直勾勾地盯着苏仰:「苏先生,你说的话听起来有点玄幻。」
「看来你还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苏仰提议:「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告诉我是谁在背后帮你,我就告诉你哪儿露馅了。」
乔烟将杯子放回桌上,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着身上的水迹一边说:「你说的话有证据吗?」
苏仰答:「你就是最好的证据,安若水小姐。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内在的东西,包括你体内的血,都不会骗人。你太想让我们知道你是贺妍了,那段视频是你让人放出去的吧?明明可以剪辑掉最后的部分,不曝光你的身份,可……你们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你想让我们相信安若水被猥亵后不堪受辱自杀了,但是贺妍,也就是你还活着,这一切都是贺妍在复仇。加上我们在艺术馆里找到的血迹,你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凶手。当我们将注意力全放在你的身上,那人就有时间去找视频里的第七人。」
乔烟捏在手里的纸巾已经断成了好几截,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像是露水漫过了墨黑的瞳仁,惨白的唇缓缓张开:「我就是贺……妍啊。」
苏仰回到窗边,二话不说推开了窗户,十月的秋风顺势溜了进来,空气一下子畅通了许多。
「你还记得宏悦中学的环境吗?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还有很多槐树。贺妍她得的不是哮喘,她跟你不一样,她有花粉过敏。」苏仰一手扶着墙壁,凉风从正面刮在他的脸上,鼻子跟眼睛都有种酸涩感。他垂下眼,看着楼下变小了的人影,心口疼痛难辨。
一个人该有多绝望,才会选择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苏仰闭上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他没日没夜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桌上是厚重如山的宗卷,墙壁上钉满了照片跟资料,地上铺着一张垫子,饿了就吃两块饼干,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感觉不到饿。
那天,一通陌生的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他已经忘了有几天没有睡觉,只觉得头痛欲裂,从肩膀到腰椎都是难以名状的麻木感。
那人具体跟他说了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了,但他感觉到自己冰冻已久的心脏从云端急剧坠落,心跳在那一刻竟是如此鲜明,夹杂着极大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气。
欲裂将裂的头部彻底震了个粉碎。
他踩尽油门,飙着车赶往现场。
他以为速度够快,他就还有机会挽回,他的妹妹从小到大最听他的话了,只要他能跟若蓝说上话,她一定会回家的,一定会。
等他到达齐笙所住的小区时,从远处看见了围在一起的人群,平台上有着一滩鲜红的血迹。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拨开人群,守在附近的警察紧紧拦着他,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前面是一道被割裂的深渊,可他必须过去,必须进去,因为若蓝就在那边……
他从不相信苏若蓝会自杀……可到了此刻,他又不愿意相信苏若蓝是因他而死。
每当他想到苏若蓝,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麻木起来。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身后这个女孩一样,抛开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声名誉,改头换面,不惜赌上下半辈子的自由与生命,痛快淋漓地复仇。
他想让害死齐笙跟苏若蓝的人陪葬!
苏仰再次睁开眼,眼里一片赤红,直到一双微热的手扶在他的肩上,神智才清醒了一些。至少,他感觉到面前的凉意与身侧的温暖,是如此明晰的对比。
「你累了。」孟雪诚说。
苏仰顿了顿,重新接驳好的理智猛地让他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多么荒谬的想法。
孟雪诚身上淡而熟悉的气息被这种无名风卷得分散,苏仰关上窗户,好让这安心的味道留在自己身边。他放松了一点,将专注力重新凝集起来:「从贺妍的照片中可以看见她脖子上长了荨麻疹,眼睑肿胀,呼吸困难,这些都花粉过敏的症状,带口罩是为了减少吸入花粉。所以她的哮喘是花粉过敏性,跟你不一样。至于是不是,在医院做个过敏原检测就知道了。」
苏仰看着乔烟精致的外表,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病恹恹的样子确实很难让人对她说出一些狠话,又沉默了几秒,他用极小的声音问:「你恨那些人,所以一定要杀了他们?」
乔烟嘴角上挑,眼里的伪装全都卸下了,剩下的满是仇恨,她将双手握成拳头,并拢在一起:「如果你有证据的话,现在就抓了我吧。」
苏仰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下:「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个死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乔烟说:「快乐,是我这辈子都没有体验过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