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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然吴越时时刻刻惦记这神奇绿色小罐子,齐笙把啤酒全都挪到后面去,跟苏仰坐在一个角落里,扯扯胡话。
“如果我真的光荣了——”
“知道了,我们不会难过,也不会哭的。一定带着你的愿望,美好坚强地活下去。”苏仰看他一眼,平静地问,“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不,”齐笙翘起一条腿,轻轻笑着,“我宁愿你们伤心难过,能哭能笑才算是活着啊……”
可他们不曾想过,这玩笑一般的话,会在某天灵验,唯一不同的,是齐笙的死并不“光荣”。在他失踪后,警方通过不同渠道,找到齐笙和笑面交易的证据,包括那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金额。
让何军选的时候,除了陆铭、苏仰和江玄青,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心里默认齐笙是跟笑面通风报信的内鬼,是枪伤吴越的罪魁祸首。
所以齐笙死后,他没能以最高仪式举出殡,没有追加任何功勋。他在万千尘土之下,为他哀悼的人却寥寥可数。
那段时间,苏仰陷入了失眠,他担心苏若蓝会想不开,就把她从单位宿舍接到家里一起住。两人没日没夜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把房子里的空气彻底分食,剩下满当当的窒息和压迫。
后来有一个晚上,苏仰忘了关窗,冷风无阻地穿进房间,它走过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带着琉璃般的雪意和烟火气息,竟让苏仰觉得有些温暖。他幻想过无数次,希望这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第二天睁眼后,他会从绵软的被窝里醒来,如常回到市局,如常看见齐笙坐在他对面,给他分享八卦消息。
这一切确实发生了,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出现在苏仰梦里。
他已经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记忆错乱,甚至有时候会忘记齐笙已经不在了。市局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经过检查后,医生认为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并且出现解离性失忆,不适合继续留在警队工作。
或者从一开始就种下了错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又低估了世界的变化,他不该加入专案组,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他没有警魂,配不上这样的工作。
他没有办法在同伴死后,坦然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带着所谓的使命,继续追寻公道和正义,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自私、偏执,有着无数说不出口的私欲。
一旦危险逼近至身边的人,他宁愿不要这些大仁大义、正气凛然,只要他们平安就好,苏仰别无所求。从前他站在光明处没能斗赢笑面,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躲在暗处的人反而更安全。
第二天。
两人把莎莉送到学校,在车里吃了个早餐再回市局。何军一等人齐,立马召唤他们去二楼的会议室,把专案组的事情交待一下。
“……专案组由严厅长亲自领导,我是指挥。你们不需要有太大压力,除了SST,加入专案组的成员还包括新宁市刑侦支队队长陆铭、雾海市禁毒支队副队长唐文谦等等。”说到这里,何军很自然地看向苏仰,盯着他的眼睛说,“两天后我们会开第一次集体会议,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众人:“没有。”
散会后,苏仰跟孟雪诚两人走在最后,其他人很是自觉,该干嘛干嘛去,顿时脚底生风,揣着两溜烟消失在拐角。
“刚才收到消息说,林修挺过来了,小瓷也好转了……”孟雪诚肩上的重担减轻了一点,至少不用时刻操心沈瓷的状况,这几天孟寻跟沈淑娴两人茶饭不思,就守着一台手机,以防错过医院打来的电话。
今天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呼吸也变得畅顺。
孟雪诚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不过还要接受后续治疗,要到圣诞之后才能出院。”
他斜瞥了苏仰一眼,对方的侧脸线条显明,有种冰一样透明的质感,眼睛鼻子嘴唇都似乎经过雕琢,细致得让人赏心悦目。如果这里不是市局,头顶装着几个监控器,孟雪诚真想把苏仰堵在墙上亲吻,让他离不开自己,全新全身只属于他一个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好不容易剥开一个茧,那些白色的丝居然重新黏合在一起,结成了更严密的蛹。他知道苏仰有事瞒着他,除非苏仰主动坦白,不然以苏仰的能力,他绝对可以瞒上很长一段时间。孟雪诚不想等发现的时候再后悔,有些事情经不起后悔。
“苏仰。”
“嗯?”苏仰跟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孟雪诚,“怎么了?”
孟雪诚把苏仰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边:“我在等你告诉我。”
对于孟雪诚的反应和表现,苏仰没有太大意外,要是孟雪诚察觉不到才能算是新鲜事。苏仰转身看着窗外的枯枝,沉默了一会儿,似在犹豫,他渐渐垂下眼睫,低声道:“对不起。”
孟雪诚愣了一下,在这僵凝寒冷的空气里,他的双眼只能看见苏仰——冬日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他身侧,轮廓清晰,光影分明。假如苏仰选择一直沉默,或者回避他的问题,也比这句无由来的对不起好。
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道歉,苏仰啊,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苏仰抬起指尖,搭在冰凉的窗沿上,轻轻划出半个弧形:“雪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解决,没有人可以帮我。”
孟雪诚三步并做二步走到苏仰身后,一手扳过他的肩膀,一手卡着他的下颚,逼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目光交集的一瞬,孟雪诚压在心底的血液全都躁动起来,从很久以前他就觉得苏仰的眼睛很好看,比大多数的风景更能让他着迷,足以抵挡岁月更迭,流年转换,沦陷了那么多年。
孟雪诚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他又有什么理由去生气,自己不也把昨天被跟踪的事情藏了起来。所有到嘴边的话,最后只在口腔里肆意转了一圈,不敢逾越半分。
孟雪诚死死抑着胸腔里乱撞的怒意,将它们困在方寸之地,撞得心脏咚咚跳着,干涩又疼痛。他微微喘息着,呼出的热气落在苏仰鼻尖。苏仰伸手拂过他垂落的发丝,从额角一路向下,用微暖的掌心贴着他的侧脸,低哑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孟雪诚凑前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小声道:“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伤、不能做危险的事,还有……”
“还有什么?”
“不能离开我,事情结束后咱们就去领证。”
苏仰笑了笑:“好。”
“咳咳咳咳!”秦归差点把肺咳出来,他把充电宝落在了会议室,刚想回来拿,怎么一不小心就听见这么刺激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