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远空,一双纤细的小腿悠闲地摆动着,脚上是一双浅口布鞋,勾在脚尖晃动。
唐敏手上快要按下拨打键的动作蓦然顿住,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坐在天台上的少女像是对投去的视线有所感应,突然转过头精准地朝这边看了过来,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在转过头的瞬间拉平了,少女的目光自上而下,微收着下颚,沉下来的目光阴冷瘆人。
险些与她对上目光的唐敏慌忙蹲下,惊恐地躲在窗台死角下,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她害怕极了,抬手紧紧按着跳动过快而疼痛的心脏,闭着眼睛大口呼吸着,甚至不敢去想那东西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如果被看到了,下场又会是怎样?
没过多久,窗外却响起了“咚”得一声巨响——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唐敏的身体随着这声巨响猛地抖动了一下。
她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喉咙艰难地吞咽,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于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又惊恐万分地抬起头朝天台望过去——站在那里的女孩不见了,而原本坐在天台边缘的少女也不见了踪影……
唐敏不敢低头朝楼下看,脑子里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画面,仿佛有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手指死死地抠在窗沿,低着头干呕起来,不断收紧的胃与疯狂跳动的心脏逼得眼泪不停像外涌。
女孩死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她也许不会死。
她才不是自杀……是“她”杀了她!
唐敏的眼泪糊了满脸,心中却在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对于唐敏来说的刺激程度不亚于大一那场灵异事件。
她咬着发白的嘴唇,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泪水,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奈何手指上的泪水打湿了屏幕,导致触屏失灵,半天也按不出数字,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屏幕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正要重新拨号,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气音——
“你刚刚,在看我吗。”
唐敏手中的手机应声掉落在地上,裸露在衣领外的后颈肌肤慢慢爬上一层刺骨的寒意,连带着耳后都泛起了细小密麻的鸡皮疙瘩。
夜风呼呼地从窗外灌进来,软底布鞋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轻细的声音如同羽毛轻轻搔在唐敏敏感的神经上,她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慢慢转过身,不停抖动的肩膀却早早就暴露了她恐惧的内心。
少女站在几步之外,身体轮廓虚掩在浓郁的黑夜中,只留出惨白不见血色的脸,一双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丝毫生气,她看着唐宁这副害怕的模样,喉咙里发出几声愉悦的低笑,身体轮廓慢慢从雾气中浮现出来,她颔首盯着唐宁,眼神愈发阴森怨毒,迈着步子一点点向她逼近。
唐敏不由自主地向后撤着步子,没两步后背便撞上冷冰冰的墙壁,少女身上淡淡的沉木气息萦绕在唐敏鼻间,那双冰凉的手快要搭上她的脖颈,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打着哆嗦,呼吸艰难,声音里带着祈求:“不要……不要……”
楼下女生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嗓音划破夜色。
带着寒气的指尖慢吞吞地划过唐敏脖颈上剧烈跳动的动脉,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叹息,楼道里的声控灯霎时亮起,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唐敏的双腿软得用不上力气,跌倒在地上。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也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控制,所以便同意我提议关掉晚自习,停止寄宿。”唐敏无意识抚摸了一下脖颈,“她记恨我让父亲将她从家里赶出去,也记恨我让父亲关掉学校的晚自习……可能也记恨我和父亲救下了李晚清,以至于如今对我有非常深的敌意。”
“李晚清没有死?”程翊惊诧万分,不由地提高了声音。
“教学楼下有一颗百年老树,她跳下来的时候刚好摔在那里,树冠起到了一些缓冲作用。”
程翊的鸡皮疙瘩骤起,他当然记得那棵树,他还靠在那儿过不止一次……
唐敏接着说:“李晚清的家庭……很复杂,她的继父只想以她的自杀向学校索取巨额赔偿,对她是否还活着……并不是特别在意。我和父亲看过她的日记,也知道她的死因与我们脱不开关系,我们对她有愧,所以我和父亲偷偷将她送去了盘山疗养院。医生说她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但还能够醒来的几率非常小……结果也并没有奇迹发生,五年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起色,直到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的魂魄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停止对她的治疗,她说不想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
“所以你给我们发了匿名信。”程翊恍然,但很快又疑惑起来,“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
“我在C市读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医科大的男朋友,他当时在参加C市特殊办事处医疗队的选拔。”唐敏说,“这次让你们来柳城,也是拜托他帮我递的材料。”
晏向辰偏头撑着太阳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队。”唐敏看着他,一双细眉蹙得很紧,“拜托你们,一定要帮帮孩子们,下周学校就要上晚自习了……一定会出事的。”
晏向辰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看她,答不对题地说:“你和程翊说,如果我想救谈子渊就来找你。”
唐敏的表情突然有点尴尬,半天才说:“我父亲一直很中意谈老师,想要撮合我们,常常请他到家里吃饭,也常常要求我们多走动……她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所以才缠上谈老师,归根结底是我对不住他。”
“你的东西?”晏向辰挑了下眉,坐直了,漫不经心地说,“我的。”
程翊:“……”
唐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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