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子声音说道:“你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论资望,说武功,哪一桩都轮不到你来做本派掌门……”
王桀在长草丛中伏身而前,走到离凉亭数丈之处,这才停住。此时星光黯淡,瞧出来朦胧一片,他凝神注视,隐约看清楚亭中有男有女,从衣着服饰来看,应当都是峨嵋派弟子。左首一人身形修长,青裙曳地,正是周芷若。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肤色微黄的女子不住口的向周芷若质问道:“你说,你说……”话声极是严峻。
周芷若缓缓的道:“丁师姊说的是,小妹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不论资历、武功、才干、品德,哪一项都够不上做本派掌门。师父命小妹当此大任,小妹原曾一再苦苦推辞,但先师厉言重责,要小妹发下毒誓,不得有负师父的嘱咐。”
这时,一名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的尼姑从旁插嘴道:“师父英明,既命周师妹继任掌门,必有深意。咱们同受师父栽培的大恩,自当遵奉她老人家遗志,同心辅佐周师妹,以光本派武德。”
那位丁师姊冷笑道:“静玄师姊说师父必有深意,这‘必有深意’四字果然说得好。咱们在高塔之上、高塔之下,不是都曾亲耳听到苦头陀和鹤笔翁大声叫嚷么?周师妹的父母是谁,师父为何对她另眼相看,这还明白不过么?”
昨晚在万安寺中,鹤笔翁公开大声嚷嚷说:灭绝师太是范遥的老情人、周芷若是他二人的私生女儿。
这话旁人听在耳里,虽然未必尽信,难免有几分疑心。这等男女之私,常人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一众峨眉弟子本不愿相信师父会有此私情,可是灭绝师太平素就对周芷若宠爱有加,现在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她这位最小的徒弟。一众弟子均是不明所以,“私生女儿”这四字正是最好的解释。各人听了那位丁师姊这几句话,都默然不语。
周芷若颤声道:“丁师姊,你若不服小妹接任掌门,尽可明白言讲。你胡言乱语,败坏师父毕生清誉,该当何罪?小妹先父姓周,乃是汉水中一个操舟的船夫,不会丝毫武功。先母薛氏,祖上却是世家,本是襄阳人氏,襄阳城破之后逃难南下,沦落无依,嫁了先父。小妹蒙武当派张真人之荐,引入峨嵋门下,在此以前,从未见过师父一面。你受师父大恩,今日先师撒手西归,便来说这等言语,这……这……”说到这里,语音哽咽,泪珠滚滚而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位丁师姊冷笑道:“你想任本派掌门,尚未得同门公认,自己身分未明,便想作威作福,分派我的不是,什么败坏师父清誉,什么该当何罪。你想来治我的罪,是不是?我倒要请问:你既受师父之嘱继承掌门,便该即日回归峨嵋。师父逝世,本派事务千头万绪,在在均要掌门人分理。你孤身一人突然不声不响的回到大都,却是为何?”
周芷若道:“师父交下一副极重的担子,放在小妹身上,是以小妹非回大都不可。”
那位丁师姊道:“那是什么事?此处除了本派同门,并无外人,你尽可明白言讲。”
周芷若道:“这是本派最大的机密,除了本派掌门人之外,不能告知旁人。”
那位丁师姊冷笑道:“哼,哼!你什么都往‘掌门人’这三个字上一推,须骗我不到。我来问你:本派和魔教仇深似海,本派同门不少丧于魔教之手,魔教教众死于师父倚天剑下的更是不计其数。师父所以逝世,便因不肯受那魔教教主一托之故。然则师父尸骨未寒,何以你便悄悄的来寻魔教那个姓张的小淫贼、那个当教主的大魔头?”
周芷若嗫嗫嚅嚅的道:“你……你又来胡说八道了……”
那位丁师姊大声道:“你还想抵赖?你叫大伙儿先回峨嵋,咱们问你回大都有甚么事,你偏又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众同门情知不对,这才蹑在你的后面。你向你父亲苦头陀探问小淫贼的所在,当我们不知道么?你去客店找那小淫贼,当我们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