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寂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真好,真好啊……”
恍惚间,阎罗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抱臂环着自己的身躯坐于风雪中,明明早已冻得脸色苍白,可抬眼那一刻,那眼神却是如此地明亮,似是完全不把死亡看在眼里,充满了希望与生机。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一向冷漠的阎罗生了丝兴趣,破天荒的,他竟然走了过去,救了一个即将被冻死的小男孩。
自此以后,无论多困难,他都带着那个孩子,从未想过要抛弃,哪怕对于被人追杀的他而言,这孩子根本就是个累赘,可他还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孩子如今长大了呢,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呢。
孩子啊,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不要求得我的原谅,真正对不起你的是我啊,是我背叛了暗阁,也背叛了你,给你带来了无尽的苦痛。
孩子啊,要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啊……
眼前出现了一阵光亮,阎罗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对着他笑着伸出了手。
阎罗也伸出了手,香儿、梅儿……她们来接他了啊,他们终于能团聚了啊。
阎罗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也无力地垂落,阎寂伸手揽着阎罗,让他不至于倒下。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一身红衣的男子走到阎寂身后,抬手想拍拍阎寂,给予他一些安慰,抬手那一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多天前,左静回来后情绪不太对,之后便躲到左清那里,呆了好久才出来。
阎寂他们问左静出了什么事,左静摇头,只说感觉云依似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心里有些不安。
七日前,顾玉梅的死讯传来,他们一群人都大为惊讶,不明白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阎寂即刻动身去找阎罗,可没见到人。
也就在那一天,左清竟然醒了过来。短暂的迷蒙过后,左清第一反应是问及云依的下落,得知云依没事后,左清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情况就反了过来。左清在众人的追问之下,以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阎寂,那一刻,阎寂突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似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可那样的感觉并不陌生,那是阎寂之前便一直极力压下的感受,只是在左清那般看着他之时,心里的不安瞬时被点燃。
阎寂想要逃离,可脚步却挪不动分毫。他知道,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没事了的。事情总是在那里,总有一天要面对。
“虽然很残酷,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最糟糕的那样,害我们的人,是阎罗。”
那一句话,让阎寂如坠冰湖,那种冷一直浸透到骨子里,无论阎寂怎么强打起精神,依旧冷得发慌。
左静去了宫里,没有提及左清的事,以为左清说,云依害死了顾玉梅,阎罗不会放过她,他要保护云依。若是云依知道了他醒了过来,一定会阻止他,所以还是等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左静回来后,验证了他们的猜测——云依对付顾玉梅,是因为顾玉梅就是害死云依父亲的罪人。只是,云依并没有真的要顾玉梅命的意思。
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云依到底是不是有心如此的问题了,而是顾玉梅死了,因为云依死了,阎罗绝不会放过她。
白浪那时也收到了云依让左静带给他的信件,告诉他此时最为难过的便是阎寂,阎罗是阎寂的师父,不要逼迫他。
云依还真是很了解白浪,若不是云依提醒,白浪之后还真会过去劝阎寂大义灭亲。
看着阎寂痛苦的模样,白浪放弃了让这个有足够实力杀死阎罗的人去对付白浪的想法,暗下决定,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和阎罗周旋到底。
可就是那一夜,阎寂喝了酒发酒疯跑到白浪房里,死死抱着白浪不肯放手。白浪没辙,最后只能妥协,白白让阎寂吃了好些豆腐。
白浪被阎寂闹得火大之际,闹腾的阎寂却突然抱着白浪的腰身,将头埋入白浪的腰间。此时两人双双躺倒在白浪的床榻上,白浪怒火中烧,却在下一刻顿住了要暴揍阎寂的手。
阎寂在哭,这个一直都带着慵懒笑意,带着温和面具的男人,竟然在哭。白浪自小便认识阎寂,他自小长在暗阁,阁主将阎罗师徒带过来时,他也在。
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还是白浪头一次看到阎寂哭。那个强大的男人,抱着他的腰身,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沾湿了白浪腰间的衣物,竟然让白浪觉得灼热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