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正出名的符修却长得很艳丽,不但莫名带着股妖气,还有些古怪的面熟。他眉间有个椭圆的红痕,极为精巧复杂,有些像女子的花钿,但遇水不退,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用朱砂点的。更奇怪的是,刚刚城门之上的许多修士,都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白萧这个神玄一境的大修,后世居然没有一本典籍提及过他。
他们路上走了一会儿,白萧显然给那藤曼缠了许久,身上全是血口,有些还在渗血,腥气散在水里,总感觉引来了什么莫名的窥视,白萧捂着伤口,将留在里面的藤曼抽出来.
温行提醒道“长老的伤口出去后得及时处理,通幽造成的伤不会轻易愈合。”
白萧有意无意“通幽极为难见,向来为正道不耻,连我也不怎么清楚他的特性,怎么看道友对通幽似乎颇为熟悉?”
温行没回答,他的半张脸影在古城的阴影里,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宋选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才平平道“接触过。”
白萧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这古城的石墙虽然倾颓了一部分,余下的部分却七拐八绕的,他们在这古城里走了许久,底下暗无天日,没有个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转到了那些地方,片刻后,三人都认识到,他们似乎走丢了。
宋选不欲往前,问他们“我们还探查吗?先上去?”
白萧苦笑一声“走不了了,你没发现吗?此处古城只入不出,我倒是想上去,出不去的。”
宋选吞了口唾沫“那该如何。”
温行道”看见前面的宫殿了吗?”他抬手指去,那是个飞檐挂角的三层阁楼,隔着稍微有些远,雾蒙蒙的一片,“若是有破阵的关键,大抵实在那个地方。”
宋选白萧以为他说的是破江底的阵,只有温行本人清楚他说的是梦。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这地方考的是心魔,温行却自认道心还算无缺,却困在梦境许久,也不知如何才能出去。
他看似全然戒备着周围,其实已经悄悄开始走神,开始想不知道破没破阵的叶酌,又想起梦中声音同叶酌一模一样,甚至处事作风也一模一样的崇宁仙君。
这一场大梦荒唐至极,温行困于其中,受阵法影响,也升起了荒唐古怪的念头。
于温行而言,无论是接他出下泉的仙君,还是一路处处相帮的叶酌,都宛如一场绮艳的美梦,仙君是他长久以来难以释怀近乎魔障的执念,叶酌却是陪他走出魔障的提灯人,他们在这场大梦之中如此相似,相似到温行近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的叶酌同崇宁仙君的身影交杂在一起,分成了截然不同有极为相似的三个人,一个背着他下仪山,炖着新鲜的蘑菇汤,递给他喝,说着魔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总还是我的弟子。
另一个把他带进家门,给了他水壶要他浇金钱草,白天阳光下那些草叶欣欣向荣,晚上他们同塌而眠,温行隔着衣被蹭着仙君的体温,帷幔垂在身侧,仙君呼吸之间痒痒的扫过温行的侧脸,他便忽然有一种将这些烦人的白纱扯下来,好好的看看他的冲动。
——他甚至忍不住的想,仙君那种人,他该长的有多好看呢?是不是正如叶酌那日胡说的那样,和他长得……一样好看呢?
第三个下了将他打入白狱的法旨,他在九天之上冷冰冰的站着,温行看不清脸,他莫名其妙就是能确定这个仙君不是叶酌,而温行自己像个懦弱的傻子,连问上一句的勇气也没有。
结果他入狱的那一刻,仙君的白袍忽然换成了叶酌的紫色,眼见这熟悉的颜色,他忽然惊喜,又莫名委屈,扑上去抱了个满怀,仙君并没有挥开,反而反搂住他,轻声安慰道“别怕。”
——幻想里最后的这个紫衣紫袍的仙君实在是过于温柔了,他搂着温行,手臂环过腰将他圈在怀里,手轻轻的拍着脊背,态度呵护又纵容,就仿佛身体力行的告诉他。
“没关系,哪怕是堕了魔,我依旧很喜欢你。”
温行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惊异于脑子中这些混沌又脏污的想法,试图将所有东西甩出去,对自己说“这不对。”他理智的想“把他们两个混为一谈,对叶酌和仙君都不公平。”
然而越是驱逐,这个想法却越发清晰,他甚至能想象出抱住第三个叶酌时,怀里滚烫的温度,像极了崇宁仙君从九重天上挥下的灼灼剑光。
“你疯了。”温行闭了眼,对自己说“这不对。”
他甚至听见理智的自己冷眼旁观时发出的嗤笑,他想“如此亵渎师长,欺瞒近友,可真是卑劣可笑至极。若是仙君,或叶酌知道此事,还不知会何等唾弃。”
“温行。”他自我告诫“你莫要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