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尔冬想了很多关于明天行程的事儿,比方说怎么去,又比方说去的是什么地方,有茂村那么热闹吗?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见窗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那是靴子踩在雪面发出的声音。
尔冬推开窗子,往外眺望。
后院的桃树下站在一人,那人披着斗篷,但尔冬还是认出这是师父的背影。
师父在树下做什么?
借着皎洁的月光,尔冬隐约看见师父伸出手抚摸桃树树干,他的手刚触及桃树,整棵树如在风中吟唱般晃动起来。
尔冬醒来后,昨夜的事已经变得朦胧。他满心被未知的行程占据,兴奋地从床上跃起,等待着同师父出发。
“牵紧我,”师父说。
枕寒山伸出一只手牵住尔冬,另一只手虚空地画了个图案。
尔冬还未看清师父在比划什么,忽然山间起了场大雾。
白茫茫的雾气将二人笼罩。
尔冬从未见过这么突然又浓密的雾,心里慌乱得很,只能紧紧握住师父的手。
“随我往前走。”
师父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洗去他的恐惧,而握着的那只手又那么地让他感到无所畏惧。
尔冬抬头看了眼师父,男人的脸在雾气中变得朦胧,眼里霜雪似的冷漠也柔和起来。
雾气消散,前面现出一个水潭,潭面结着水雾。潭水青绿,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翡翠,里面不见任何活物。
潭边停泊着一个竹筏,两人走了上去。
潭面起了一阵清风,竟推着竹筏向对岸漂去。这水潭状似浩渺无边,然而不多时,竹筏便在对岸停了下来。
对岸仍旧雾气弥漫,但尔冬已经不害怕了,他想先去探路,师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是乱跑,去错了地方,就真的回不来了。”
尔冬乖乖地随着师父走出浓雾。
雾气散去的那刻,尔冬睁大了眼睛。
山林葱郁,百鸟争鸣。溪水旁的石头上布满青苔,就连石缝中都盛开着米粒大小的白花。眼下还是冬季,这片林子不见半点雪花。
尔冬虽然一直住在山上,但那山光秃秃的,连鸟都嫌这山头破败,不肯过来。
他惊奇地打探四周,回头看了眼来路,浓雾竟然散得不留半分痕迹。
山间平坦之处,一座院子拔地而起。
院门推开后,一个白衣女人走了出来,她容貌清丽,气度不凡,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寒山君,”女人面带温和笑意,“恭候多时。”
尔冬看她看得出神,女人留意到他的存在,莞尔一笑。
然而,女人看清尔冬的容貌后,眼里闪出一丝诧异,她很快收敛好情绪,朝着二人说:“请进。”
尔冬其实注意到了女人异样的神色,但他以为是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缘故。
还没进到正厅,师父说,“你在前院等候。”说罢,便留下尔冬,同女人一块离去。
前院很大,院子里有棵茂盛的果树,尔冬拍了拍手,三下五除二爬到树上去。
手还未够着果子,突然有个人越过树旁的围墙,跳到树下。那人得意地踹了脚树干,“哼,施了法又怎样?我飞不进来还爬不进来?”
这人的脚力极其可怕,一脚踹在树干上,整棵大树都摇晃了一下,尔冬就这么从树上摔了下来,可迎接他的不是冷冰冰的地面。
“这又是什么法术?”尔冬身下的少年哀嚎道。
尔冬才反应过来,他摔下来时,竟压着了一人。尔冬慌忙地低下头,这么一看,眼睛几乎被光刺激得流出泪来。
他压住的哪算一个人,分明是一堆上好的锦缎和珍贵的宝石。
少年一把推开尔冬,站起身,指着他臭骂,“哪来的小妖怪挡我的去路!”
尔冬揉着屁股,站了起来。面前这人好眼熟,可不就是他在茂村遇过的人?
这人穿着件比上次还是华丽夸张的红衣,衣服上的刺绣全是用金线完成的,不仅如此,袖口、腰带之类所有能嵌上装饰的地方镶满了彩宝玉石。
一见着他,尔冬就想到,自己没能用二两银子买下那只染色的小鸟,真的好可惜。
“你还记得我吗?我俩见过!”尔冬有些高兴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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