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真变成了那个人,您就杀了我吧。”
他咧嘴一笑,露出生硬的笑容,尔冬本以为自己定会很艰难地说出这番话,没想到竟这般轻松地说了出来。
“尔冬,”枕寒山说,“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梦见了什么,你只需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尔冬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过脸颊。他心里觉得丢脸,但连眼泪都忘了擦,只一个劲地望着枕寒山。
枕寒山伸手揩去尔冬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直到师父帮他擦泪,尔冬才缓过神来,明白现在自己多么狼狈,赶忙抬起袖子,随随便便往脸上抹了两下。
月光下,尔冬的瞳膜透着暗红,回不成黑色了。在那冷冽月色的笼罩下,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
“……”
尔冬突然俯身,双手紧紧捂住嘴唇。
魔物食人精血,尔冬虽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没有彻底入魔,但是在影的影响下,他仍不可避免,本能地想要饮血。
山河归一阵对尔冬魔性的遏制终究越来越弱。一旦离开阵心,影慢慢复苏,而尔冬还束缚在这具人类躯壳里,无法克制影的力量。
尔冬低着头,他不想在枕寒山眼睛里看见自己猩红的眼珠,更不想让枕寒山看到自己渴望饮血时狰狞的神色。
可是,心头翻涌起的渴望令他几乎失去意识,只本能地寻找最近的血源。
只要再近一点,那条手臂之下流动着热腾腾的血液,只需一点,就能消解他内心的躁动。
尔冬的嘴唇几乎贴上了枕寒山的手腕,他兀然回过神,厌弃地紧抿着嘴。
枕寒山不仅不避开尔冬,反而将手腕凑上前。他见过尔冬因魔性失控的样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最终却还是屈服于魔的本性。
既然如此,枕寒山心想,与其看他难受地忍耐,倒不如满足他的渴望。
“咬下去,这会令你好受一些,”微凉的皮肤贴着尔冬滚烫的嘴唇。
尔冬嘴上见了血,满嘴都是腥味,可还是不愿张口咬向枕寒山。
一个饿得快死的人能拒绝面对眼前的食物?
尔冬难受得身体痉挛,但仍旧闭着嘴。因欲望不得满足,他眼神逐渐涣散,被牙齿咬破的嘴唇不住地渗出血。
还是这么的固执。枕寒山看着尔冬,如是想。
他贴在尔冬的耳廓,说,“把嘴张开。”轻柔得好似蛊惑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诱惑着尔冬咬下去,用鲜血浇灭内心的燥热。
尔冬声线都变得颤抖,只断断续续地说,“不……不行。”
尔冬摇着头,竟张嘴咬向自己的手腕,如不是被枕寒山拽住了手臂,想必牙尖已经嵌进自己的血肉里。
枕寒山无可奈何,只好唤出长剑,在自己的掌心处划了一刀,殷红的血往外流淌。
尔冬后退一步,避开诱人的血液。可是,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加剧了他的饥饿。
他再次咬向自己的手臂时,地面凭空钻出一条柔韧的藤蔓,细长的藤蔓圈住尔冬的手腕,将手臂扯开。
“忍着只会让你难受,”枕寒山说。他心知尔冬为何不肯饮血,但还是不愿见他为了克制魔性而伤害自己。何况,以前的尔冬忍到后来也只能屈服,别说现在的他了。
柔韧藤蔓的硬度不亚于麻绳,绕在尔冬手腕上,既束缚了他的行动,又不会因挣扎而擦伤他的皮肤。
枕寒山倾身,食、中二指撬开尔冬的嘴唇,引着血流流向尔冬口中。
饿到濒死的人,咬到了第一口食物,任谁也没有能力拒绝第二口。
尔冬放弃抵抗,僵硬地咽了下去。鲜甜的血液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尖,仿佛连灵魂都开始为之颤动。
他仰起头,主动吮吸蔓延到指尖的鲜血。
藤蔓感知到尔冬的温顺,渐渐从他的手腕处松开,回到地里。松软的土地除了留下翻新的痕迹,再无它物。
尔冬沉浸在满足的快感中,仅存的理智又在嘲讽他屈服于贪欲,竟将利齿对向自己的师父。
他在矛盾中挣扎,又无力摆脱,好似蛛网上的飞蛾,仅能扑棱两下翅膀,绝望地顺从了。
月光皎洁,黑夜宛若白昼。月光下,红瞳白发的少年含着男人的两指,尚未咽下的鲜血与唾液混合在一起,从嘴角流下。
不再需要藤蔓禁锢双手,他抱着男人的肩膀,无意识地凑近。面上的表情不知是欢愉还是愧疚,泛着水光的双眼和脸颊微微的绯红,昭示着他的满足。
手指攥着男人领口,青色的脉络透过苍白的皮肤,格外显眼。
喧嚣的欲望得到满足后,一股强劲的睡意席卷而来。犹如餍足后趴着小憩的猫,尔冬嘴里还含着男人的手指,却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