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它竟从布满碎石的小丘上滑倒,滚到一丛竹子下。
凶悍的豺群迅速赶到,对着无力逃跑的猎物呲着牙。
只要一开嘴就能尝到鲜美的兔肉,但素来果决凶猛的豺竟无一张开血口扑向那只兔子。
面对狼虎也毫不畏惧的豺群,此时警惕地竖着耳朵。
为首的豺率先离开,其余几只望了眼猎物,不甘地掉头离开。
躲过一劫的兔子摔断了后腿,拖着坏脚,慢慢回到窝里。直到躺在干草堆上,浸浴在熟悉的气味中,兔子才从虎口逃生的惊险遭遇中缓过神。
它趴在洞口,望了眼方才摔倒的地方。
那片空地长着竹子,挺直的翠竹直插云霄。竹叶随风低吟,偶有一两片细长的竹叶被风吹落,如碧色的蝴蝶在空中翩跹起舞。
叶子穿过一抹虚影,落在地上。
那抹虚影隐约像个人,一袭青衫,墨发垂在脑后,可是影子很淡,淡得像月光在林间投下的光柱,缥缈虚无。
兔子低下脑袋,枕着爪子,眼睛直直盯着那抹影子。在兔子的眼里,虚影成了灰色世界里唯一发着亮光的存在。
影子侧过头,鬓发半遮住脸庞,露出精致的下颌。
依旧是深夜,竹叶上飘下的光点周旋在兔子的身上,点点光亮融入兔子的断脚里。
林间晚风徐徐,皎洁的月光令万物披上薄薄的轻纱。那抹虚影像月亮遗留在人间的一抹月色。
次日,晨光熹微。
兔子蹬了蹬后腿,它的脚已经不痛了,但出于对昨日境遇的畏惧,它不敢走远,只在巢穴外徘徊。兔子嚼着野草,望向那片竹丛。
那地与往常无异,昨日的虚影仿佛只是幻觉。
暮色四合,山间弥漫着雾霭,竹子下的人影才渐渐汇聚而成。兔子睡时朝竹林望一眼,安心地睡去。
可那影子偶尔才出现,有时三俩日出来一次,有时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
日暮到月升时分,是影子最常出现的时候。月落日升时,他又消失不见,好似山野孤鬼。
兔子实在太喜欢那抹影子,这份喜欢胜过世间一切。
纵使它不知道那是何物,那影子也不同它亲近,可仅是远远看着,心里也格外舒坦。
有时,影子出现的时候,它会从窝里出来,在影子脚边蹿来蹿去。影子没有嫌弃这只好动的兔子,但也未理会它。他沐浴在月光下,与月光融为一体。
兔子在虚影旁打滚,露出肚皮,洁白的皮毛沾上尘土。玩累了,它便蹲在竹林下,用舌头和爪子梳理毛发,不一会脏兮兮的皮毛又成一团柔软的粘糕。
虚影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唯独脚边的兔子,他偶尔会看上一俩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瞥。
直到一日,兔子衔着一朵花而来。不知从哪觅来的落花,仍是新鲜的模样,白色的花瓣边沿染着淡粉色,散发淡淡清香。
兔子蹲在虚影的脚边,抬头望着它的“月光”。
虚影终于垂下头,看了眼那只弱小的白兔,以及它口中的花。虚影半蹲在兔子面前,伸出透明的手掌。
兔子松开嘴,花穿过影子的掌心,落到地上。兔子低下头,再次衔起落花,花也再次从他掌心穿过。
愚笨的兔子周而复始地叼起花,直到那朵花的花瓣散开,凄惨地洒在地上。
那只半透明的手收了回去,兔子失落地耷拉脑袋,用鼻尖拱了拱零碎的花瓣。
不出一会儿,只长着零星叶草的地面冒出细嫩的枝芽,细长的根茎迅速生长,叶芽舒展开叶片,无数花苞迅速绽放。
这片空地竟开满了花,比寒山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好看。
兔子携着一身清幽的花香,躺在柔软的花海里睡着了。月光照拂大地,洁白的皮毛散发出幽幽的亮光。
竹丛下只剩一只白兔,竹叶轻轻摇晃,星光似的点点光辉将兔子笼罩。
睡得香甜的兔子尚不知自己变了个样,柔软的爪子变得纤长,前脚化成手臂枕着脑袋。全身毛发褪去,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柔顺的白发散了一地。
秀挺的鼻尖上粘了花粉。
花香香甜,花瓣虽吃不得,却散发诱人的气味。
他咂巴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