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欸,你吃果子吗?我当兔子的时候,可没觉得它们这么好吃,我那还藏着一些,你要的话都给你!”
“你喜欢什么?我明天带给你。”
尔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只是没能得到半句回复。他说着说着竟把自己说困了,不由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站起身。
身子还未站直,头发缠在岩石缝隙间的杂草上。头皮传来一阵痛,尔冬吓了一跳,匆忙后退。几根头发丝被扯断,痛得他龇牙咧嘴。
“我从未长过这么长的毛,太麻烦了!”尔冬愤愤说。他捋起一撮头发,作势要用牙齿咬断。
枕寒山从他手中取走那撮头发,尔冬好奇地抬起头,一双平和柔和的眼睛映入他眼中。
“过来,”枕寒山说。
尔冬听话地凑近了些,枕寒山折下一根细长的竹枝,盘起如瀑的白发。
“真厉害!”尔冬由衷感叹。不知枕寒山用了什么法子,竹枝如簪子般将头发固定,余下的头发跟马尾似的垂在脑后。
尔冬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邻居,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妖。他满心装着这温柔的妖,哪还记得自己除了面前这个似妖似鬼的虚影,还未见过第二个同类。
可惜,枕寒山并非他所见的那般温柔。
竹丛下原长着一片野菊,淡黄色的花芯,围着一圈洁白的花瓣。花朵虽小,但遍布山野,倒也好看。
后来,这地长出一株菟丝草,菟丝子疯狂蔓延,所到之处,野菊渐渐枯败。它顶上的竹子漠然地望着野花野草的生死枯荣。
菟丝子占据了野菊的地盘,如一方霸主盘踞着肥沃的土地。如丝般细嫩的枝条开始探向竹枝的新叶。
竹丛中央宛若一处泉口,源源不断的灵气从中漫开,滋养着整座寒山。
菟丝子的细茎善于掠夺灵气,它明知这些灵气不是自己能觊觎的,但仍飞蛾扑火般靠近。
细长的藤茎刚一碰到竹叶的叶尖,立刻缩成一团,犹如被火烧过。
不久后,菟丝子编织的细密“蛛网”逐渐支离破碎。灵力旺盛的菟丝子如它寄生的野菊那般渐渐枯萎。
夜里,偶尔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惨叫声,那应是个女人的声音,凄惨地呼叫。
“大人,求您绕过我!”菟丝子柔弱的细茎在夜风中颤抖。细微的声响从地面传来,娇柔的女声啜泣着求饶,若是有人听见,定会不由心生怜悯。
翠竹岿然不动,偶有风拂过,叶子轻轻摇晃,之后再无回应。几日后,菟丝子枯萎殆尽。幽怨凄厉的女声随之湮灭。
那菟丝子本来快开灵智,它再多汲取一些灵气,不日即可成妖。但终究动了不该动的邪念,不仅没能变妖,连真身也死透。
竹丛不远处,岩石的缝隙之间,一只毛茸茸的野兔枕着爪子小憩。
巢穴外的风声也好,异样的叫声也罢,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它闭着眼,恬静地睡着。
夜风徐徐,竹叶沙沙作响,细碎的光芒从叶子上飘落,轻柔地荡入野兔栖息的洞穴。
一团团温暖的光一触碰到兔子的皮毛,便融入它体内。沉睡的兔妖毫无察觉,只隐隐约约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入身体,好似回到未开灵识时,靠在母兔身侧取暖,安心之感充盈全身。
睡梦中的兔妖化回原形,柔软的腹部压着一根簪子。
那根簪子是枕寒山送他的。
尔冬看着枕寒山用人类的小刀将木块削出簪子的形状。木簪被细心打磨后,再没有刺手的毛刺,摸上去光滑微凉。尔冬怕把它弄丢,即便是睡觉,也要枕着簪子入睡。
尔冬期待着第二日的到来,或许可以再在竹子下看到那个温柔的竹妖。
竹妖的笑容好似和煦的晨光,又像春夜的微风。
即便大多数时候,他不爱笑,可尔冬还是觉得,枕寒山的眉梢间流露春水般的暖意。
那真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