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来电话说暑假不来A市了,要求下个学期转学来A市念初三,以便考A市的高中,大有在A市开花结果的远大理想。女儿羡慕A市是自然的,别的都不说,妈妈在这里工作一个月的收入就相当于在家乡的半年;而且女儿有鼻窦炎,A市的温暖潮湿的气候确实有利于她的身体健康。自从和邢远方的那事吹了以后,女儿就很明确地反对我回东北成家。她是比较认同警察叔叔邢远方的,所以当时没有表示什么,以后听说邢远方的高干父母又给他找了一个愿意做全职太太又愿意马上结婚的护士长,就来电话说妈妈你就在A市找一个更有出息的,气死他!后来父亲的“练友”又介绍来一个对象,还没对我提起,女儿的电话已经来了,说妈妈妈妈那个人长得像老鼠,看了都会做恶梦,你千万别答应!爷爷大概怕孙女做恶梦,却是没有跟我提起。
女儿像毛茸茸的小猫小狗似的欢快着,你要是说那么漂亮的玫瑰花也有刺她都不会相信,哪晓得妈妈在A市的酸甜苦辣呢?她更是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宇大娟宇二娟这样的为给父母治病而捐肾卖身的苦孩子,犹如无法想象冥王星天王星距离我们有几百几千光年而样,而且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去关心。
宇大娟前日动身去上海华山医院,听说是那个副局长出的路费,坐同一架飞机。宇二娟说姐姐很高兴,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坐飞机!我给宇二娟做了处女膜缝合术,嘱咐她不要再去卖身了。她说打死她也不敢了,我很高兴。我在报纸的广告栏里,给她找到平安保险公司营业员职位,让她去卖保险,底薪一千二百元加营业提成,她也快快乐乐地去了。但是,十几天后我就很后悔,营业员必须敲门进户去推销保险,接触的人多,接触的地点又都在房间里,她会不会嫌工作辛苦收入又低而萌生旧念,或者遇到坏人受欺侮被强暴呢?我应该重新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工作,一个在人们眼皮底下工作的职位,最好当然是卓杰然医生真的当了商鞅,就叫她去济世门诊部当清洁工,让卓杰然管着她,那就最令人放心不过了,而且还可以叫卓商鞅利用点权利,带一带,以后当个护士或者导医。我自个儿想自个儿乐,竟感到这是一种母女情结的表现。我甚至很滑稽地问自己,要是她万一重操旧业或者又被人强暴了,你会不会的又给她做第二回缝合术,我想我会的,但我肯定很生气,甚至会像她妈妈打昏宇大娟那样。要是做第三回呢?我想我还是会为她做缝合术的。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我是谁了?我仿佛背叛了我自己!但我的心情虽然说不出来却能体味得出来,和为那位自称叫李虹的女博士做流产时一模一样。做医生都应该“有治无类”,但我对宇二娟更能苦口婆心更能宽容海涵,因为博士是通今博古明白道理的,而宇二娟才是个十几岁的学生呀,又是一心为了救母亲。
女儿跟我一样也有恋母情结,我必须给女儿写一封长信,好好给她来一次启蒙教育。
这一封信断断续续写了三天还没写完。我告诉女儿世道艰辛行路难,“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返乡”,妈妈现在的年龄当奴才还行,再过几年就得回去当主人翁好,我不想当贾主任,我想当姚华云医生。我告诉女广,还是在家乡读书,陪着爷爷别让他孤单,让妈妈放心赚钱,只要今年能考班上第一名就给她买钢琴和电脑。
我正给女儿许愿,谭姨来我的房间谈贾和凤主任。
贾主任没有死,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又晃悠悠转回来了。右手臂和右腿半身瘫痪,还住在医院里治疗。她住重症室抢救的时候,自己也中风过左脚行走不方便的甘草老板,闻讯从家乡坐飞机来看望“水一方”功臣、年营业额创七百万的“妇科之母”,这在炒鱿鱼不眨眼的民营医院老板中实属少见,获得很好口碑。但是,甘草老板只是来看看而已,没有为贾主任支付昂贵的高达二十一万元的医药费,只是住院时付了五万元,余下的十六万元贾主任得自己支付。这要是对别的医生,甘老板堪称大善人,可贾主任是谁?贾主任是甘草老板的救命恩人,没有贾主任搭救,甘草老板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没有贾主任,哪有“水一方”门诊部财源滚滚的今天,甘霖又有啥声望和影响当上区政协副主席呢?因此大家又都觉得甘老板太不够意思,跟《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一样抠门,贾主任半身不遂了,利用价值完了,卸磨杀驴吧!还是当过中学数学老师的会计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他说他还是老师的时候,他的七个外甥以及他们众多的子女和亲戚朋友,要念书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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