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卢克内心忐忑地走向小屋,他妈正在看他小时候的照片,眼中的泪水像是石头尖上挂着的水珠,将落未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妈,”卢克顿时内疚到无以复加,一肚子话变成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跟……”
“你们在干什么?!”母亲红着眼看向他,像是随时要冲过来扇他一巴掌,“你跟杰瑞少爷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在玩,还是在……”
“我们……”卢克根本不敢说我们是认真的,只能说自己唯一确定的事情,“我是认真的。”
至少我是认真的。
母亲上来就是一巴掌,如同烙铁打在脸上一样,火辣辣的,一瞬间,卢克耳边甚至好像有小虫在嗡嗡乱飞。
“你怎么敢……”母亲泪流满面,面色红得甚至有些发紫,“那是老爷的儿子,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你明知道他是少爷……”
明知道你配不上他……
卢克想,心里已经麻木到没有一点反应。
他低声说:“对,我配不上他。”
然而,卢克还没说完,母亲猛地关上门,揪着他的领子,压低声音,眼中布满血丝,像是有些疯魔了似的:“你父亲知道怎么办?他的心脏那个样子,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我跟你父亲都是在他家当值,养老的啊。还有……”她脸一扭,眼睛一眨,大滴的泪水又流下来,眼底浓重的青色化为浓重的悲哀,一瞬间,她之前的愤怒如同一把火,此时烧光了一切最不重要的理由,露出了最真实的灰烬,“你该怎么办啊,你是认真的,他会是吗?你了解他,连我都了解他,他会是吗……?!”
“他会是吗……?”
卢克身子颤了颤,不禁扶住母亲,感觉再不搀扶着她,这位年近古稀的妇人就要跪坐在地上,甚至自己也要跪下去了。
他想,这位老妇人是自己的母亲,她一辈子勤勤恳恳,没有什么学问,也没有什么财产,有的只是那些见识和观念,但她知道什么对儿子好,什么人能靠得住。他的儿子没有办法成为什么大人物,但只是考个博士,也足够让她开心,如果能够有一个好人家的媳妇,哪怕是好人家的男媳妇,生个把孩子,她这一生就满足了。
就这样的一位老妇人,我就为什么不能满足她呢,为什么要让她哭成这样呢?
为什么呢?
母亲的精神和笑容似乎都随着眼泪流干净了,面色灰败下来,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几岁:“到时候杰瑞少爷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或者另一个少爷,你还能怎么办?你的工作,你在这个家……你还能在这个家待吗?”
“卢克,我的儿子。”
“你怎么办呢?”
卢克觉得心口像是有大石头在不断往下压,渐渐难以呼吸。
妈,对不起。他想。
我对不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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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如此,卢克还是没想分手这回事,杰瑞那天晚上被他劝走了,后来又不敢见他,只敢打电话,不停地问怎么样了,卢克也只是安慰他没事的。
他能做的也就是说没事的,但谁都知道不是的。
渐渐的,两个人好像淡忘了这件事,或者说,故意放下了这回事不理。卢克一边跟母亲说可能很快就会分手的,同时心里也是这样想,一边在杰瑞这里装作没事,却不让他去拜访自己父母,什么都埋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来担,生生从木头闷成了死木头。
这样的生活自然是不健康的,很快他的精神就有点不好,工作也时常走神,有一次路易斯将军正跟他说话,忽然皱着眉头,目光如同利刃一般:“你脑子飞哪去了?!”
卢克只得垂头道歉,有时自己都觉得不解,分明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却觉得更加辛苦了?难道那句话是真的吗?没有拥有的时候只想要拥有,拥有后却开始无比恐惧失去。
恐惧怎么会比期望好过呢。
他开始觉得自己没有用,但也无法可施,有的人心思重,经历的事情又厉害,注定比别人更难过日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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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么有一个□□的点,要么有一个急转直下的点,即便是日常生活,一帆风顺也只是梦想。
对于卢克来说,这个急转直下的点,出现在路易斯将军受伤后不久,路易斯将军那位真爱的对象即将成功的时候。
后来他回忆,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他去杰瑞新开的办事处送花,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想要祝贺他的事业开始腾飞。在杰瑞最喜欢的钻光百合中,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藏了当初给杰瑞打银耳钉时,最初打得那个戒指。
为此,当他走上电梯时,几乎有一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感觉。
杰瑞之前虽然没有达成他的家族认为的成功——比如当上财政部长,或者当上大财团总裁——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还是通过投资,赚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身家。这就导致无论送他什么都显得廉价,只能真的把全部心血都融进礼物里,才感到不会辜负自己的感情。
杰瑞的新办事处才成立不久,专门处理跟罗伯特那帮人有关的业务,连个前台都没有,没有人需要通报,卢克只好长驱直入,看他办公室里似乎有人,就捧着花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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