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的水壶不能脏!”
青涩的面庞,坚定的眼神,一次次划过洛溧心神。
跌坐潮湿地面,清泪已流干,几个时辰洛溧一动也不动,谁劝也没用。
黑夜中,亲兵们打起火把,就这样陪同着他,谁也没有回到树林内搭建的营帐。
“将军,喝一口吧!”王二伸手递过水壶。
取水的安全道路早已探出,水壶也早已灌满,可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洛溧根本不动弹,一滴水也没有碰过。
哪怕嘴唇干裂,哪怕嗓子嘶哑,哪怕心中有再大渴望,他也依旧无动于衷。
在记忆中,除了不遵军纪,喜好欺负新兵的苏老头之外,洛溧再一次尝到了痛失袍泽的痛苦。
此前无论押运营遭遇战也好,或是关隘防御战也罢,洛溧一直觉着打仗必会死人,故而从未升起过触动心灵的难受。
这一次,为了水壶奋不顾的刘大毛,终于触动了洛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老洛,回营休息吧!免得遇见毒黄鳝!”胖子与白子衿联袂而来,眉宇间忧愁颇深。
通常野外驻营,士卒们会随携带调配的雄黄粉,洒在营帐周围,以保障士卒睡觉不受毒蛇干扰。
但湖边沼泽地可没有洒,现在是盛夏,此地又潮湿,难免会遇见毒蛇。
话音入耳后,洛溧只是怔怔摇头,未曾有半点挪动躯的意思。
“唉!”
胖子深深叹了口气,在了解完始末,已经来劝了不止一次,可惜全是无用功,洛溧根本听不进去。
不仅仅是胖子和白子衿,陈老头、沈老头、大个儿章秋以及各千人营将军皆来劝过,但都没有半点效果!
胖子转过脑袋望向白子衿,眼神微微往洛溧方向瞟动,仿佛在说:要不要来硬的,把老洛弄回营帐再说?
白子衿轻轻摇头,来硬的倒是可以把洛溧带回去,心结却永远留存,或许整个人会变得意志消沉,别说打仗了,能活着走出高山密林都算好的了。
“老白,你说怎么办?”胖子愁眉苦脸问道。
白子衿眉黛凝重,雪白脸颊上布满了沉思模样,想了又想,心底忽然闪过一丝希望。
“咳咳!”白子衿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洛,我问你一个问题!”
洛溧没有回答,躯也未有半点动弹,仿佛石化了一般。
白子衿不管那么多,猛然拔高嗓音喝道:“你还想袍泽死吗?”
直指心灵的言辞,终于勾起了洛溧回应。
涣散的目光缓缓转向白子衿,随着洛溧嘴唇张合,沙哑声音出现:“什么意思?”
一听声音便知洛溧缺水到了极限,子骨也到了极限,再不喝水就麻烦了。
白子衿赶紧拧眉说道:“若你不想袍泽再死,那你起回营,别待在此处。”
“你回头看看,王二等人在这里守了你多久,万一他们也倒下了呢?又或者真的遇见毒黄鳝,被咬一口必死无疑,你良心过得去吗?”
“知道刘大毛为何扔水壶给你吗?”
“他想你能有水喝,能好好活下去,你若死了,相见时你对得起他吗?”
不愧是能算心的白子衿,犀利言辞直指洛溧心中软肋。
洛溧动了,踉跄站起,涣散目光终于凝聚,可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他依旧面色麻木。
“老白,刘大毛才十七岁,他有什么罪,为何老天要收走他的命!”
“他想活的,他还没娶媳妇,他还有年迈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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