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讶异道:“师伯是山中獠人的上奉师君?!”
张骏微微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虽然这位老道双腿全无,右手残疾,面容枯稿,行将就木,但其自居山巅泥屋,衣着装扮与山中野人迥然不同。鹤立鸡群,殊异者贵之。山中獠人对其恭敬笃信,由此可见,这老道身份地位颇为不凡。原来他就是这山林部落上奉如神的度度师君!
度度师君微微唅首,对那头罩牛首面具的女子道:“度娘,你且带这位道侄至峰下裹伤,本道有些话欲与这位郎君一叙。”
度度师君与那牛首面具的女子对话,说的是汉语,那女子似乎也懂得汉话,道了声“诺”,便带着清吟出了泥屋。
张骏回想起山林外沙场巨像之前累累的京观,以及这泥屋之中见到的牛首面具的女子,似乎那牛首人身的怪物才是这山中怪人的主神。但又看到山中怪人对他又视作神祇,顶礼膜拜,让一群不懂汉话的野蛮部落可以字正腔圆地道出“福生无上苦厄”,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这度度师君,就像是一位筚路滥缕,深入不毛,传递道旨的道门圣士。
因此,眼前这位度度师君身上透露着各种神秘。
度度师君初见张骏,似乎对他已是非常熟识,一如当晚在张府之秋雅湖所遇垂钓之凝真子。
既然度度师君单独相邀,他自然便留了下来。
度度师君见张骏脸上的惊奇,道:“郎君是否觉得有些奇怪,本道为何要单独留你一叙?”
张骏知道自己的所思所虑,根本瞒不过这种隐于世外,却又能洞悉玄妙的方外高人,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得道长垂音?但请道长赐教,小子洗耳聆听!”
度度师君道:“本道如料不差,郎君乃自西北姑臧而来!”
张骏点点头,道:“小子数日前受妖人所掳,被迫离乡,幸得凝真道仙相救,方得脱离险厄,又幸有清吟道兄相助,才有今日之遇。”
度度师君点头道:“西北显贵之人,又与道宗结缘善信,正乃巴山獠人之救星也!”
度度师君如此一说,倒令张骏奇了:“此山林健士勇武强横,个个能以一敌众,屠各匈奴人凶怖强悍,皆非其一合之众。此族又幽居密林,偏于荒鄙,危厄从何而来?此地距金城郡也不过百里,居然有远隔千里的巴山獠人出于此而无人所识,实在匪夷所思,尚请道长解惑。”
度度师君道:“这巴山獠人,旧居于巴西宕渠国境,武王伐纣、汉高皇帝奋抗暴秦,成就霸业,便有巴山獠人之襄助!大汉肇兴伊始,有獠人七姓受高皇帝册封,永世不收税赋。后汉天下三分,蜀国丞相诸葛武侯北伐祁山,七姓獠人先后随师北伐。至蜀国国灭,獠人之中便有度姓一支未回故里,留衍于陇山丛林。这巴山獠人不与外结,历经数代,渐而亡失汉话,又累受陇山巴氐争侵河谷,迭连西迁,直至归居于本道所居之水月山下。其时度姓獠人多生疾疫,部落丁口次第亡故,衰灭在即,本道不意生灵涂炭,便施以符水,化解其族疫情,方受之敬重。”
张骏道:“原来如此!”这才知道陇西山地巴山獠人的来历。这巴山獠人,世称賨人,原居于巴西,自汉以来。累相迁播于巴蜀东、北山林,今保据蜀中,自称“大成”的成国国主李雄,便是賨人的支脉。
度度师君道:“巴山獠人虽迁居水月山,但因峰下林前炎赤神乃天然所生,羌人奉之若神,此水月山也被羌人奉为圣地,山南之枹罕羌人头领彭受那觊觎水月峰日久,久相侵挠。巴山獠人尽其部不足五百之数,而彭受那部有千余之落。本道昔日曾予彭受那部有些薄恩,本道所在一日,枹罕羌人不敢明火执仗前来攻夺。然本道长居水月池数十载矣,自知道轮将限,即将寂化羽升。若本道羽化,便是巴山獠人苦厄之始矣!”
度度师君双眼突然迸发出两点光亮,如矩般注视着张骏,道:“能化解巴山獠人之危厄者,便是朗君你了!”
张骏忙道:“道长,小子年少懵懂,行事又常着差错,焉能堪当重任?小子恐怕无法达成道长之愿了!”
度度师君摇头道:“能得郑道兄青眼垂顾的善信,必是一代之俊杰。虽然郎君天眼未启,然天庭饱满,英华内蕴,将来定然是显贵之人。月前,水月池突蕴异相,有凤皇奋举六翤,高翔于西北,彰示凉州将兴。今观郎君面相,定是勃兴凉州之主也!巴山獠人之危厄,本道无从解消,然郎君既与我道宗结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