嵻山以北,薄寒山以西,水月山南约十里处,有一块小小的山间谷地,水月池溢出的瀑布汇成一道小溪,穿过谷地,蜿蜒向南,注入群山深处的洮水河中。
这一块谷地约三百来亩,谷地平坦,草木茂盛,然谷地北面,却被三条箕出的岘山隔为了四块,从高处俯瞰,就像一只巨兽伸出了利爪的三趾,踏在了这一小块山间谷地中。
三岘沟谷地南端,水月溪切入山谷之处,兀生生地东西横亘着一道山石黝黑的石梁,绝壁凌空,紧紧扼住了水月溪的咽喉。这里是嵻山通往薄寒山的必经之路,彭受那率部征伐巴山獠人时,便沿着这一条积水刚刚过膝的水月溪,穿过三条岘谷地,抵达水月山。
黎明之前,四野里黑幕深垂,石梁附近风声呼呼,将坡面上的树木枝桠搅动得躁动不安,树林下同样躁动不安的,是领着羌兵至此,抵御研木迷吾叛军的彭涉咄部。
彭涉咄近七百羌兵,惊闻研木迷吾与宋保太叛乱,着实混乱了一番。幸好有张骏这个“神”的存在,许以与羌兵共击叛贼,羌人出手对神的无条件笃信,这才逐渐稳下军心。
然敌众我寡,如何抵御数千之众的叛军,彭涉咄却犯了难。这水月山下虽树林茂密,獠人也布有一些机关,但其林宽阔,地形却平坦,处处都可作为冲破的防线,只要叛军认准一路,舍得付出些死伤,便可以突破机关,冲至山下,到那时彭涉咄部只有被叛军屠戮的份了。
以寡敌众,唯有借天时地利,设伏以御之。张骏想到与清吟初至山中,路遇匈奴斥候前,曾看到几处不错的设伏地点,但不知所过之处会否是叛军前来的必经之路。但一说设伏,彭涉咄突然想起与大头领初至三岘沟时,彭受那曾惊叹于彼处地形之险恶,所幸的是巴山獠人只一贯地孤守水月山,否则只需在这三岘沟石梁上埋伏几十个獠人,光攻占这三岘沟便是一番难事了!
这三岘沟又为罕羌北往的必经之路,张骏听罢大为意动,于是与彭受那等人亲自前来察看地形,这一看之下顿时惊喜不已,三岘沟绝佳的地形,正是心中最理想的伏地所在!
如今三岘沟终于设防,抵御的对象依然是罕羌部落,不过却是彭涉泏所部为了对付前来攻伐的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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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梁之顶,张骏口中含着一根草茎,手握着九节杖,依着岩缝边一棵横生的大树,眺望着南方。黎明之前,天幕最为漆黑,然而在南方极远的沟谷之中,有一抹淡淡的光亮正在跃动着,就像一丝飘渺的云雾,又或一条发着微光的透明长龙,正浮游在山谷之上。
立于张骏身边的,是一个高约四尺的半大少年,这少年年约十来岁,却长得极为健壮,他脸上以褚石*画着飞虎纹饰,一方布巾勒在额上,以使披乱的长发不至于遮挡住眼睛。即便是暗夜之中,两只清亮的眸子似乎仍熠熠生光,就像一只精力充沛的老虎崽。
这老虎崽姓度名翿,今年刚十一岁,是獠人首领度娘的亲弟。彭受那征杀巴人部落时,度翿本要与族人一道抗击羌人,但族中老孺因其是老族长遗子,不敢使之犯险,故死死将之拖住。后来獠人青壮尽失,族人面临屠灭之灾时,幸得张骏摧动山顶木石,挽危救亡,于是这度翿便崇拜上了张骏。但后来张骏却似乎又欲襄助羌人,又使度翿心底极为不爽。不论是眼下的羌人,还是即将到来的羌人叛军,在他眼里都是仇敌,小度翿心中巴不得这些杀灭其族的敌人全部死绝了才好。但张骏对其族有恩,度翿又不敢直接阻止他再助羌人,却又不甘心张骏所为,于是不顾其姊喝斥,一路跟来。心想我就一直跟着你,我看你还要帮不帮敌人?
此下,度翿正用手中铁棒,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树杆,将胸中的不爽发泄到大树身上。
“叛军来了,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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