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钟离朔的记忆里,母亲总是无休无止的绣,还有宫里各种人的嘲笑。他深刻的记得,某一天母亲曾经的侍婢给了他一个糖人。他拿着高兴的想跑回去给母亲看,不想在路上被几个太监给拦住了,他们抢走了他的糖人。那几个太监看着坐在地上哭的钟离朔,说:
“哭有什么用。皇帝不爱的孩子,连下人都不如!”
连下人都不如!这句话他永生难忘,所以当婧昭仪被移出冷宫,他被尊为大皇子之后,那几个曾欺负过他的太监受到了凌迟之刑。也是自那时起,他才想要争得皇帝喜爱。
可是,就算他什么都比太子好,什么都比太子用功时,他的父皇也只是淡淡的夸他两句,更多的器重还是留给了太子。他开始不平,为什么自己那么那么努力,受到的依然是冷落还白眼,难道只是因为母亲身份低微,不能给他的父皇以帮助。他便开始痛恨自己会有这样的母亲。于是处处与母亲作对。再后来长大一点,他渐渐明白,痛恨母亲也改变不了他此时的处境,于是他开始学习他的父皇,先慢慢汲取力量,直到最后像他的父皇打败钟离南那样打败他的太子弟弟。他要做皇帝。那样,便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欺负他。
想到这里,钟离朔愈加愤恨,一双拳头深深砸向地板,沉闷的一响之后是迟钝的疼痛。疼痛让人清醒,他这样想着,缓缓站起身来。转身间正看见刚刚推门而进的文姝媚。
文姝媚是大都督文泰长女,嫁给钟离朔已有四年。钟离朔非常清楚自己娶文姝媚只是因为她的父亲能助自己在皇位之争中一臂之力,自己对于文姝媚并无半分爱意。多年夫妻情分之下积累的也只是朝朝暮暮的亲情。然文姝媚对自己却是真正的爱情,那份体贴与关怀,是在其他女子身上遍寻不到的。想到此,难免觉得文姝媚活的有些悲哀,而她自己却在这自作多情的爱情里自得其乐。也许,于他而言,不管钟离朔心心念念的是谁,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她就是快乐的。
“殿下。”文姝媚轻轻的唤,声音仿似轻纱拂过的触感,柔软且轻薄,似乎不带任何重量。
“母妃已经回宫了。你也回去睡吧,这夜里这么凉,别冻坏了。”她继续说。
钟离朔从鼻子里“嗯”出一声算是答应,朝着门口去。文姝媚急急迎过去,扶住钟离朔的胳膊,出来书房的门,往寝殿走。
夜深了,钟离朔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枕着自己手臂,想起那个叫初尘的花魁,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次去扬州,他本是去说服尚书左丞李大人归顺自己,为自己所用。谁知这姓李的是个硬骨头,口口声声自己是当朝皇帝的臣子,若当朝皇帝驾崩,新帝继位,他也是新帝的臣子。还劝钟离朔不要太急功近利,需得听天命才是。
如今太子已经笼络了朝中大部分大臣,就连当年协助他的父皇亲政的上官鸿都走的和他很近。钟离朔深感压力沉重,于是暗地里派太常少卿刘书恒注意上官鸿。想必刘书恒是发现了什么急于向钟离朔禀告,才一路赶往扬州。可当时钟离朔的注意力全在尚书左丞李大人身上,在醉仙居遇到刘书恒时也仅仅是用手势告诉他要杀尚书左丞,本想解决掉尚书左丞之后再与刘书恒慢慢探讨,却不想刘书恒死在了姓李的前面。
如此想来,钟离朔最开始以为是尚书左丞杀了刘书恒,现在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尚书左丞不属于太子一党,且他并不知道刘书恒来扬州的事,他没有杀刘书恒的立场。那么,杀刘书恒的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莫不是上官鸿?刘书恒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起而杀之,似乎没有说不通。
还有那个花魁锦瑟,虽然她名扬扬州已有三年,但是在刘书恒去之前却一直称病,刘书恒去时正赶上她病愈。真的这么巧合?况且血洗醉仙居后她生死未卜,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这些事如此繁杂,钟离朔觉得无比心累,叹出一口气,惊醒了身旁的文姝媚。
“殿下还不睡么?”她浅浅的问。钟离朔翻了个身,面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就睡了。”
随后也睡了去。
锦瑟伸手探了探玄冥的鼻息,没觉得有异样,又搭上他的脉搏,时间越长,锦瑟的眉头锁得越深。一边的铭龙看着不说话的锦瑟,不免有些着急:
“他中的什么毒?”话音刚落,锦瑟就松开玄冥的手腕,转身要出门。铭龙一把拉住她,“哎,问你话呢!你干嘛去?你还没说他中的什么毒呢!”
“迷煞。”锦瑟淡淡吐出两个字,抽出被铭龙抓住的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迷??????煞??????”铭龙念经一样在脑子里反应着这叫“迷煞”的毒药,突然心头一惊,大叫一声,朝锦瑟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