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败军的苦厄
宵儿时有一位好朋友,和他有不少巧合,同年同月不说,两人都是排行老七,只是宵叫梁七,他叫吴七,双方的父亲都是老中医。连专门为人挑水卖为生的张瞎子叔叔都知道,两个七娃从来不吵不打,如异性兄弟。也许是社会动荡的余波吧,他们地方的半大孩子经常打群架。双龙镇当时是被一片水田隔开的两条街。一边叫:“打银盘”;另一边叫“双龙场”。据说,这里是明末军民,在四川惨烈抗清的最后据点!
也许,每到改朝换代,攻守双方的战争幽灵都要骚动骚动,所以,双方的十几岁的孩子会莫名其妙地互下战书,相约在街背后的河边互扔石头,时而冲锋,时而退却,一来一往,好不热闹……说是游戏,有时也头破血流,老头们都认为是天下不安的乱象。
这段时间,宵们家乡突然从云南方向下来一支军队。前前后后过了好几天。有骡马、枪炮、单架。还有少量的孩子和女人。多啊,跟蚂蚁搬家一样。让宵记忆最深的是,这批人沉沉闷闷的,没有多少话语笑言,一个个神情沮丧,紧锁愁眉。夜宿民宅,对老百姓也还是谦和低调,借用锅灶,也挑水、给柴火钱。没听谁讲有过强买强卖,抓拿骗吃、欺男霸女的扰民事件。军纪还是很严明的。
一夜,一个年纪和宵姐相近的便装女孩和姐住在一起,眼睛哭得红红的,只听她说:“我父兄在滇西保家卫国战胜了日本人,哥战死了,父亲已残,而今却在内战中被打败了,我们也不知道今后‘天涯何处是我家’……”
无尽的沉默……
镇上的老百姓反应也是沉沉闷闷的,缄口不言,无人表示为这支军队的未来担忧和挽惜;也无人为他们的狼狈而幸灾乐祸、欢呼雀跃!似乎视为天上的行云,地下的流水,任其来去,管不了、也不敢管、也无能管、也不想管……
这是宵看到的第一次不祥的人口的大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