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明明离得更远一下,到的却比贾政还早,可见他的心情是多么急切的。贾母的偏心不是一年两年了,贾赦老早就已经不满了。当年继承爵位的时候,若不是先皇不同意,这一等将军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可那是他娘,一个孝字压下来,他什么也不能说。
荣国府的正房——荣禧堂,那明明该是他这个袭爵的长子住进去。可贾母偏说她年纪大了,要跟着老二生活,不想让老二住得太远,定要将荣禧堂给他。贾赦就想不明白了,同样都在荣国府里,远又能远到哪去,难道还能隔上十万八千里不成。
而且那个老二也是个内里藏奸的,看上去是个最守规矩,刻板迂腐的,可心里就全部是那么回事。这么明晃晃不合规矩的事,也没见他这个正义化身吱一声,反倒屁颠屁颠地住进荣禧堂。光在面上做出一副无奈无辜的样子有什么用,那正堂他还不是住得心安理得。
他只有琏儿一个嫡子,那才是正经儿的荣国府继承人。可看看琏儿是个什么待遇,怕还比不上那个宝玉的一根手指头。不说旁的,琏儿已经成婚了,夫妻两个挤在个小院子里。反倒是宝玉那小子,院子比琏儿的大不说,那摆设都快比得上他这个一等将军了。
镇日里说他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丫鬟的放在屋里寻欢作乐,怎么就不看看她们的那颗凤凰蛋呢?十来岁上恐怕就不是童子身了吧,况且宝玉那院子的大丫鬟们,也不知道被他享用了几个。几年前,那个叫袭人的大丫鬟,就已非完璧,那时候宝玉才多大?!
如今宝玉也多大个人了,还日日混迹在内宅里,更是住到了都是女儿的大观园里。这亏得是林、薛两家的女孩儿都已经各归各处了,不然哪还有的名声闺誉在。就是这样,贾赦也早早借着要再次参加选秀,将迎春接了出来,省得于名誉上有亏。
况且,他这个侄子恐怕还是个生冷、荤素不忌的。当年的秦钟,后来的蒋玉菡,不都跟这小子有一腿嘛。他贾赦虽然好色,可他也是有原则的,最起码没男的、女的都往床上j。他娘也是的,这样的混球小子不去管教,整日里盯着他这个有儿有孙的做什么。
他再荒唐,也已经有了个能顶门立户的儿子,琏儿现在出息得他都有点不认识了。况且,还刚刚添了小孙子,美满得不得了。贾政倒是看着不荒唐,可他恐怕身后连个顶事的儿子都没有,宝玉是个废物点心,贾环又是个不成器的,他日后难道要指望兰哥儿不成?
一想到这个,贾赦就忍不住得意。当初不过是想跟林玄清套个交情,没想到这人倒是仗义。琏儿在他的提携下,竟渐渐地改了那些纨绔的习性,让他老怀大慰。现在看着琏儿的官职爵位,他那个假正经的弟弟,心里还不知道怎样地憋闷呢,要不怎么总想教训宝玉。
等到贾政也终于赶过来,贾母才缓缓地将这事说了。说完她也不说该怎么办,反而观察期两个儿子的神情来。贾母虽然偏心小儿子,可如今的二房在大房面前实在是有些提不起来。若不是宫里还有个才人娘娘,宝玉的出生又是个奇的,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事,贾赦还是适时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疑惑地问道:“这事咱家的家事,况又这么多年了,谁会这么无聊翻出来说。而且,还是捅到了太后面前,这事按说跟后宫也没什么关系啊。莫不是,才人娘娘在宫里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暗中进了谗言?”
话说完他就半合着眼睑,一副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但是,贾母的眼睛多厉害,一眼就看出这个大儿子暗藏的兴奋。哼,宫里娘娘出事,就让你怎么高兴?贾母心中生气,心中发狠地想到,就算老二将荣禧堂让出来,你也别想住进去。高兴早了!
贾政来之前,王夫人已经派人跟他透了话儿。所以,他的脸上没什么意外的样子,不过是脸色越发地刻板正经起来。他自己也知道住在正房名不正言不顺的,可现在让他搬出来,他也有些不甘心。这关系到在这府里的地位问题,更关系到他在亲友圈子里的地位。
他住在荣国府正堂,平日里迎来送往,人家都认他是国公府的老爷,有拜帖什么的也都是送到他这里。若是从荣禧堂搬出来,谁还知道他一个工部的五品小官儿是谁啊。但是,不管他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如果皇上真的注意这事了,就一定得搬出来。
“这事本来就是应当,没什么可说的。我是次子,又没有承袭祖传的爵位,本就不该住在正堂。当年,若不是母亲疼爱,一意要求,我也不会做这种没规矩的事。如今,正是该回归正途的时候。荣禧堂是国公府的正堂,本就不该由我这个无爵之人占据。”
一听这话,贾赦就暗自嗤笑。看看这话说得多漂亮,说得多么正义凛然,说得多么委曲求全,整个一个清白干净的小白菜。反正人人都知道他政老爷是个最守规矩的,一切的错都是别人的。而且,绝口不提空出来的荣禧堂该怎么办,更别说提他这个大哥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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