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有人说这是一个连神都无法涉及的古老年代,光明与黑暗在这里你死我活的消亡。也有人说其实诸神早已离去,抛弃了他的子民。
不论别人怎么说,冬天还是来了。
时间一直在走,无声无息,永不回头。
转眼,索尔迎来了自己十三岁的生日,小镇也落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而且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的趋势。
孤儿其实是没有生日的,他们大多不知道自己生于哪一天,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但他们仍然会在一年里选定一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以此来纪念成长。
索尔把自己的生日定在了每年入冬的第一天,因为记忆里冬天总是很难熬过,他觉得如果自己恰好死在了某年冬天,至少也算死在了整岁上。
莹白的雪花从黑暗的天空里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把地面的一切悄然覆盖,然后又默默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肃杀的严寒游荡在空气里,四处寻找着鲜活的生命。
日子也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突然放慢了节奏。
唯一的好消息是井底的小水坑并没有像索尔担心的那样结冰,他的钓鱼计划仍然在继续。除此之外,偶尔为田里的种子松松土除除草,似乎就没有多少事可以做了。
修格斯仍然会来井底喝所谓的解药,从最初的三天一次到后来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会来报到。
也许是蹭饭的次数太多,即使索尔不再主动提起,修格斯也会自觉地带来一些包括食物在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并不是经常都有鱼吃,大部分时候两人只能围着树桩啃一些难咽的粗粮。索尔把多余的鱼留作了储备,腌制的手艺已经大有长进。
有时候修格斯也会鼻青脸肿的过来,不过他自己不愿提,索尔也不会问。
对于小镇上的盗贼公会索尔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十多个人的规模,真正有实力能做决定的高层也就两三人,其他只是些擅长逞凶斗狠的无所事事之辈,类似修格斯这样年纪的外围成员在公会里显然不会有太好的地位。
入冬后,修格斯把铺盖扔了下来,似乎准备在井底留宿。
对此索尔也没做任何表态,两人隔着田地和树桩,索尔睡在略为宽敞的里面,修格斯睡在靠近出口的另一边。
有一天夜里,索尔警觉地发现修格斯正站在自己的铺盖前。
“出口那边太冷了,我老是感觉有风漏下来,或许我们可以挤一挤?”修格斯抱着自己的铺盖试探着提出建议,冷意从他颤抖的话音里渗透出来。
“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索尔一边警告着一边向自己身侧还有余裕的空间甩了甩下巴。
“见鬼,你在担心什么?我喜欢女人!”
两个人背靠背挤在了一起。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善,毕竟原本就是差不多的年纪,彼此又都是孤儿,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相互之间从来没有提到过朋友之类,那个词太耀眼。
两人结伴去过几次镇上,也许是活到最后的人都变聪明了,再加上严寒的肆虐,他们的敲诈游戏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猎物。
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在搜寻,食物、木柴、干草、衣物,总之一切和生存相关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目标。就像黑暗里两只贪婪的老鼠,把所有有用的东西拖回洞里。
其间索尔叫上修格斯回了趟药剂店,除了把那口大铁锅和一些药草提炼工具弄回来之外,他们还去了药剂师巴迪摩尔的家。
在那里索尔找到了一些风干的药草材料,另外还在书架上发现了老巴迪摩尔的日记。
日记上的记载开始于二十多年前,其中用平淡的文字叙述了一些逝去的光阴,一些荒诞或者深刻的经历。
值得一提的是日记里夹着一张早已发硬干裂的羊皮纸,上面工整而详细的记录着几种常见药剂所需要的材料、配比,以及提炼混合方法。
最后索尔把巴迪摩尔的尸骨也打包带了回来,在修道院的墓地里为老家伙起了座坟墓。
坟墓上只是简单绑了一个粗糙的十字,没有墓碑,因为索尔也不知道该怎样在墓碑上总结老家伙的一生。
这和善良没什么关系,既然最终偷到了老头的药剂手艺,顺手给他个归宿也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