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索尔和修格斯真正放松戒备的并不是他这幅苍老的样子,而是因为这个老头残破的身躯上已经只剩下一只右手和一条左腿。
从伤口看来,他应该很早以前就失去了左手,而在不久前似乎又丢掉了右腿。
如今腿部断口附近的皮肉已经溃烂,血液凝固变色,隐隐散发着腐败坏死的臭味,而老头此刻似乎也因为伤口的恶化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们有食物吗?”
老头的眼神里闪烁着期待,微微偏头看向眼前两个少年。显然饥饿和虚弱已经折磨了他一段时间,连做出偏头这种简单动作都有些艰难。
仿佛老头说了什么笑话一样,修格斯浮起一脸嗤笑,根本不屑回答。
“有,你用什么来换?”
索尔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当前时期食物说是无价的也不为过,但索尔并不介意用语言试探下老头有什么底牌。
“如你们所见,我一无所有,但我可以引导你们走上战士的道路。”老头回答。
听到这里修格斯已经笑得浑身发抖,他弯起手肘搭上索尔的肩膀。
“嘿!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听这个老家伙胡说八道吗?”
见索尔默然不语,修格斯暗自撇了撇嘴,转身率先离开。
今天的搜索到目前为止仍然一无所获,事情还有很多。
修格斯曾经见过饥民们为了食物各种令人发指的手段和毫无底线的暴行,相对的,编造几个打动人心的故事来博取同情反倒算得上其中比较温和高明的一种。
索尔转动目光将整个角落仔细扫视了一遍。
老头的周围散落着一些食物残骸,草堆旁靠着一根充当拐杖的树棍。
这两天雪不大,谷仓外的积雪里并没有最近留下的脚印,看来老头应该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待了一段时间。
也许老头在抢夺食物的时候吃了亏,受了重伤,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他招惹到了某些势力,只能缩在这里躲躲藏藏地等死。
像大部分在饥饿里挣扎的贫民一样,老头穿着粗布质地的旧衣服,外面套着件由小块兽皮随意拼凑缝补而成的旧外套。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连把武器都没有。
他已经很老了,已经到了连落叶都要小心的年纪。
即便他真的曾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冒险者,但冒险这个词应该已经远离他的人生很久了。
毕竟到了这种年纪,想平稳的挥舞魔杖或者长剑已经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最终索尔选择了默然离开。
同情和怜悯之类的词语是不会出现在孤儿的字典里的,至少在面对一个成年人的时候不会,哪怕他已经很老了。
跨出屋外的瞬间,索尔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一脸震惊地呆立在原地,意识里像是有道闪电掠过。
整个谷仓的内部空间是一个长方形,房门和那个老头所在的角落正好处于对角位置,彼此之间相距至少有九步左右的直线距离。
那么,这个老头是怎样在黑暗里看见我们的呢?索尔想。
第二天,带着食物和水的索尔再次来到了这个谷仓。
“为什么你能在这个距离的黑暗里看清我们的人数和年纪?”索尔指着门口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老头正用仅剩的那只手迫切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听到索尔的问题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满脸的皱纹汇聚成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虽然不确定老头是否是骗子,但对方这种卖弄的神色让索尔有些恼怒。
“这点食物来之不易,你吃了就意味着别人要少吃。老家伙,我耗费耐心来这里听你的胡言乱语,希望你最终让我觉得物有所值,不然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一程。”
老头看向索尔,饶有兴致的反问。
“有意思,听起来你是他们的首领?”
索尔漠然摇头。
“没有什么首领,只有几个抱团取暖的可怜人,必要的时候也会择人而噬。”
老头不再说话,但显然也没把索尔的威胁放在心上,食物下肚后,他才在干草上从容地擦了擦手说道:
“就常识而言,任何战斗职业都可以安全晋升一阶。而如果你有幸步入二阶,你的“冥视”能力会成长为“洞察”,在黑暗里的视野范围将会成倍拓宽。”
“不过在灰幕镇这种小地方我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二阶职业者,似乎只有几个一阶的小家伙撑起的小势力。”
“我是一个战士,曾经是,从坎普特一路流浪而来。灰幕镇陷入混乱后,我加入了一支临时的冒险者队伍,我们向着最近的圆木镇出发。”
“很不幸,在一片树海里过夜时我们陷入了枯萎魔蛇的围攻。我的队友全死了,而我自己也身中剧毒,砍掉一条腿后才拼着运气逃回镇上。”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能在我最后的生命里遇见我,是你的运气。所以小鬼,你最好礼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