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冷漠的心再次结上寒冰。
他明白弘苦所说的“她”无非就是和英,更明白她意已决,他亦无力改变她的决定。但他不愿放弃!无论他对她的情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现今她为他受伤中毒,他怎能弃她于不顾?
“娘亲的决定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弘苦应知道才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柔声说道,试着打消她欲离开的念头。
擒着笑,她开始着袜穿鞋。
“你要去哪?”他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穿好鞋袜便下床着衣,看着她摊开他特意请人为她裁制的蓝凤百褶流仙裙。
“给我的?”她回首惊讶地问着。
见他笑着颔首,非常不争气地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撇开脸不再看他,她挽了挽起散发,绕了几下随意用了一根银钗定住,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已,细细的娥眉,一双眼眸不妖自媚,稍尖的瓜子脸稍着病后的苍白无力。
眸稍稍侧移,她看着在诺大的铜镜中一同映出的面容,俊秀儒雅,温润如玉,非绝容出色之姿,却是赏心悦目,让人心安,毫无保留的依赖。如果说在他人面前,她是一只扑人的猛虎,那么在他面前,她便是舞着小爪的温顺小猫。
渐渐地,她唇畔渐渐弯起浅笑着,蓦地柳腰轻旋,繁复多层的裙摆即时纷飞,盛开一朵朵艳丽花朵,宽袖两两舞动,似蝶翅拍动随时展翅高飞。他看得目不转睛,薄唇微张,直到她停下旋转站在他眼前,唤了好几声都没唤回他的魂,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小手在他眼前晃动,直到他回神抓下她的手。
“你笑什么?”他困惑地问着,虽然她笑得惊艳,几乎迷去他的心魂。不,已经迷了他的心魂。
她愉悦地轻轻摇首,她才不会说出他方才的呆样是多么可爱。张开双臂,她再次问着已问了好几次,他却呆愣着不闻半声的问题,“好看么?”
“好看。”淡淡的,却是真心实意,就像他唇边的笑那么真。
她满意地笑开,“咯咯”声的笑得开怀,然后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弯刀,转身离开。
他焦急地上前,“你要去哪?”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抿唇一笑,刹那止步回身,带起衣裙飘舞,轻尘酒脱。
“你的身子还未全愈,不可任性!”听到她要走,他止不住低斥。
收起笑意,她上前一步拉近与他的距离,只余半步之宽。一张娇美的脸凑近他的眼前微微仰首,半会不出一声,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莫名发起脾气来的他。片刻之后,她唇边又泛起一抹笑,是惊亦是喜,“晴天不愿我走,是么?”
他怔住,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一问,盯着近在咫尺的娇容,手指不受控制地举起抚上她唇角的笑。六岁之前的弘苦是爱笑的,十六岁后的弘苦也是爱笑的,却不是真心的笑,总会带着些许惆怅,些许讽刺。
而此刻,她却笑得那么真实,就像阳光低下盛开的向日葵,那么耀眼那么灿烂,而这样的笑容不应属于他。眼眸黯淡下来,他收回不该失礼的手指,手放回袖中,指腹微微抚着袖口的花蕾形状的花蕾形状的银丝线,垂眸轻道:“如果是,你会留下么?”
留恋他指尖的温度,弘苦有一瞬间的恍神,直到他不解的眸光落向她,笑道:“晴天不是一直不愿我留下的么?”
“你中毒了。”
“但已经清除干净,我没事了,你告诉我的。”眨了眨眼,她有些俏皮。
哑然,她竟拿他的话来堵他!薄唇微张,他有太多的话要说,躇蹭了半晌却只一句,满满的关怀,“弘苦,你还需要好好休息。”
“我会的,我会好好休息。”回身步近窗台,她看着窗外摇摆的树枝,树叶间光影斑驳,有数不尽的迷雾重重,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朗明镜。
不再停留,她踏上窗前的案几借力一跃,跃出了窗外。
木晴天大惊,站起身跑向窗台边,却只来及看到她回身一眸的笑,便翻过院墙迅速消失。他不觉轻笑开来,却又瞬间忧心肿肿。
来时不是平常路,去时亦非寻常道。
她还真是任性。
他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踏着碎石铺成的小径,木晴天头痛地抚着太阳穴。这是第五次母亲刻意安排的相亲宴了,只要他稍不如母亲的意,只要他拒绝与和英小姐的婚事,母亲便会以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他没得选择。
厌恶虚伪的宴会,没有任何感情的和英,他宁愿选择在宴会中奔波。
“当家,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贾管家接到仆人的传话,立即禀报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木晴天。
刚回府还没走到秋风院母亲便追过来了?!看来在木府内母亲安置的眼线还真不少。看了自已一身的狼狈,他轻轻笑着转身前往静心院。
贾管家愣了一会,随即跟上,“当家,不先到秋风院换身衣服么?”
“不用,还是别让娘亲等着急了。”如春风的声音是他最近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您这样就去,老夫人看了才会着急吧!贾管家小声地在心里嘀咕着。
进了静心院,木晴天如期地听到院厅噼哩啪啦的声响,一连串地响个不断,看来不摔到他步进院厅是不会停止了。不过母亲还可以摔东西,身体应没什么问题。
“娘亲。”尊敬地唤了一声,他径自在旁座落座,随手扫落沾在儒袍上的菜渣。
坐于首座的木老夫人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在颤,冷哼一声右手用力一扫,“砰”的一声,茶杯落下碎了一地,热呼呼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袅袅上升。“你就没有话要说么?”
“真可惜。”他端起丫环彻好的热茶轻品一口,“可惜了这上好的碧罗春,还有这已经绝版的青花瓷茶具。”
“笃——”木老夫人拐杖顿地,让院厅内的奴仆均骇得大气不敢出半声,最近老夫人似乎太中气十足了些,谁不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当然除了当家之外。
木晴天还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他知道母样不会有事的,自然不用忧心,反而为母亲的红光满面而轻松了不少。也真是奇怪了,最近母亲的病不但好了许多,精神似乎比他还要好呢。
“那上淼苑的‘珍珠飞凤’就不可惜了?!”木老夫人瞪大双目直逼悠闲品茶的木晴天。
上淼苑,南迷城最大的酒楼。其中色香味俱全,素有“宫外御膳”之称,其中“珍珠飞凤”便是名菜之一,价格自是不菲。
“娘亲应该知道我无心成家,请娘亲别再逼我了。”无论是陈家小姐还是和家小姐,他都无心应付。反是弘苦让他担忧,春来去胭脂小馆探过,弘苦并没有回小馆去,已有半月了,也不知道她是去哪了?她的身子应该无碍了吧?
见他意已决,木老夫人紧绷着脸,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晴儿,嫣儿已经死了五年了,你怎么还不放过自已?娘亲已经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你就算是为了娘亲好么?”
“娘亲,孩儿会成亲的。但不是现在,也绝不是和家小姐,更不是那些大家闰秀小家碧玉。”木晴天何尝不明白母亲的用心?又何尝不想成全母亲?只是他的心始终放不过自已,又如何能觅得良缘?何况他还有一个她放不下。
“你……”木老夫人气极,看着木晴天木然毫无情绪波动的俊容却是半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一切都怪弘苦那狠毒的刽子手。不但亲手夺了一条性命,也断送了晴儿的一生幸福。要不是晴儿拦着,她早就将弘苦送上官府以命偿命。
无奈地叹息,木老夫人由环玉搀扶着转身出了院厅,回房去了。
脑海挥不去母亲步履蹒跚的背影,木晴天步伐有些沉重,默默地转入秋风院直向书房走去,贾管家端上些茶点后便退了出去。
刚出了书房,贾管家便遇到刚踏进秋风院的和英主仆二人,“和小姐?”
“木当家回来了么?”和英笑意盈盈地问着,让人如沐春风。
“是,当家正在书房。”与弘姑娘的媚笑不同,让人莫名地毛骨悚然。
没有让贾管家通报,也没有让谁跟着,和英举手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传来木晴天低沉的应声,似是对于有人打扰很是不悦。
“木当家很忙么?和英可是打扰了?”
木晴天抬眸睨了她一眼,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把帐目收至一旁,“和小姐,请坐吧。”
和英却没有落座的意思,反是步向书架旁站着一动不动。木晴天眸光有刹那的黯然,敛下眼帘好一会,“和小姐来找木某可是有事?”
手轻轻抚上眼前的画卷,和英似乎没有听他的话语,“这便是木当家未过门的夫人么?”
“不,嫣儿已经过门了,已是我木晴天的夫人。”轻步靠近,看着画中的人儿在溪边嬉戏,脸上的笑容纯真灿烂。那是六年前的春日他初遇嫣儿的情景,回到府后照着凝固在脑海里的景象所画。
“不是还未礼成么?”有着诧异,和英不解地盯着身旁的木晴开。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此时更甚,却异样的柔和。
“在我的心里,她是。”
似乎是默契,两人同时结束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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