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现在病人头颅有严重创伤,颅内大出血导致神经受损,身体有两处骨折,多处擦伤,我们鉴于情况威胁病人生命已经着手准备手术,您电话里也明确表达救治意向。”
“好……好听听医生的。”李子柚彻底意识到母亲正在走鬼门关,脑袋“嗡”的一声全懵了。
接过整理好的手术承诺书,签好字后,医生提醒了一句,“记得尽快缴费哦。”
拿着缴费单,李子柚本就白皙的脸被54400大洋粉刷得更白了。
颤抖中,点开微信,零钱【205】
面容验证,打开支付宝【890】
左思右想,拨了三次电话,终于联系上了远在京城的倒插门舅舅。
通过照相等多种手段证明唐琳现在确实手术中,并且急需用钱。她舅舅才从老婆大人那里拨款60000元作为姐弟情谊上最后的援助。
手里握着钱,才稍稍心安,第一次李子柚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
大脑仍然是恍惚的,父亲坐牢,自己怀孕,母亲摔倒,这狗血剧情,不是她的真实生活。
她的生活是和老哥有吵不完的嬉皮笑脸,和父母有无数次的家常便饭,有千万张的的考试卷子,她真的喜欢。
缴费都是在机器上扫码,电子笔签名,抽出单据。机器吱嘎吱嘎声,冰冷无情。
李子柚独自一人爬上楼梯,躲在安全通道里抽出一包纸巾在脸上抹来抹去。
纸巾就像进了大海,全被眼泪、鼻涕和汗水泡湿了。
通道外侧的许秋正等候病情数据单,听见微弱哽咽声,听力不太好的她还以为是哪家阿猫阿狗被锁在过道里了。
“吱嘎……”
紧闭的通道门被一位老太太推开。
许秋年近七十,一身锦绣紫旗袍上吊了串珍珠项链,项链的中心是一颗红润透亮的玛瑙,晶莹剔透。手腕上挂一串佛珠,佛珠下细嫩的皮质薄而光滑,清晰可见稍深的皱痕。烫得蓬松的自然银发特干净利索,年轻时和奶奶一定是同类人。可惜……
许奶奶身子瘦小,力气不大,在李子柚的帮助下才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小姑娘,一个人哭什么,有人生病了?”素未相识的陌生奶奶轻声关心道。
“嗯。”李子柚脑子空荡荡,没有心情多说什么。
“还是个学生吧,其他人呢?”许奶奶最心疼这种无依无靠的懂事女孩儿。她一直想要个孙女,怪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女给她抱了仨孙子,没一个闺女,简直是急死老太太了。
“没……来。”支支吾吾半天,世界观突然崩塌的李子柚,有点害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医药费够不?”许秋一眼就看出李子柚心里的小九九。
李子柚十分机警,“大概…凑活。”,低着头说得含含糊糊。
许秋没再问钱的事,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后背,安慰道:“孩子,别着急。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再难的事咱也能挺过去。”
许秋宽慰了两句没再多说,有些时候需要给悲伤的心灵留一片空地。
她知道残忍地、凶狠地、将新鲜的伤口血淋淋地扒开,呜咽一番,再碾碎,再缝上……几经愈合后,就成了沉睡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