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道:“原来是杨少主。”
杨沛之咬唇低头:“别叫我少主。”
丁怖笑道:“不然叫你杨师范吗?哼,扪心自问,‘师范’二字,你当得起吗?没有经过姑因禅剑会的锤炼,仅靠着父母口头相赠,这么大顶帽子,你戴得住吗?”
杨沛之脸上青白交加,呼吸大为急促,过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不当得起,戴不戴得住,还轮不到你来说!”
丁怖神情一变,说道:“孟兄,带个残废的杨沛之上门,饶姑砚不会不要吧?”
路行云劝道:“丁兄,别冲动。”并问,“你们上崛围山场,所为何事?”
孟慈航道:“不便透露,请见谅。但路少侠要上山与墙宗为敌,我们就是一路的,可以联手。”
路行云道:“我没有与墙宗为敌的意思,只想找到我的朋友。”
孟慈航轻笑道:“只怕到时候事不由人,不得不为敌。”转而道,“不管怎么说,现下你我一并上山便是了。”
杨沛之道:“路少侠,你别听他们的,他们都不是好人。”
路行云想了想道:“杨兄,我的朋友在饶次席手中,必须去问个明白。你是墙宗中人,不如随我们走一趟。”又对丁怖与孟慈航道,“二位与墙宗的仇怨,路某不明,但希望二位在见到饶次席之前,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杨沛之闻言,大叫:“我不回去!”说完就要往山下跑。
“哪里跑!”
丁怖健步如电,双掌齐出,望着杨沛之的后背拍去。路行云见势,反手自丁怖腋下架起。丁怖心道:“终究要给这小子一些颜色看看。”当即不打杨沛之,双掌改单掌,与路行云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因曾与叔山均交手,路行云深知我师宗的拳术刚猛无俦,故而出掌三分实七分虚,以便及时撤招抽身。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受到丁怖那浑厚异常的掌力犹在叔山均之上,退出几步才将残留的劲道卸完。
丁怖见路行云硬受了自己一掌,并没有震出内伤,自思:“这小子实战水平了得,颇知进退。看他还带着剑,当是名剑客,若出剑与我相斗,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思及此处,朝观望着的孟慈航使了个眼色。
孟慈航喊道:“路少侠,我们无意伤害杨沛之。”
话音未落,丁怖已经闪到了杨沛之的身后,杨沛之回身一剑,直刺丁怖胸口。
路行云正要再次出手,不料持剑右手竟被孟慈航神臂弓的弓弦勒住。
孟慈航笑吟吟道:“路少侠不必担心,丁兄拿捏得住轻重。”
路行云不答,伸左手想将弓弦拨开。然而孟慈航脚步一转,弓弦瞬间将路行云右手缠得极紧,弓梢上挑,恰好点开了路行云的左手。
豫章郡旃檀书院天林宗亦为八宗之一,以书院儒道为核心,修习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在武林中以“射”之弓术与“御”之马术闻名。天林宗的弓术远射威力自不待提,近战却也是一流,不输刀剑。天林宗首席桓峤当年就曾创下仅凭一把弓,连败十余名江湖高手却未发一箭的壮举。
孟慈航的神臂弓制作精良,弓弦坚韧,两端弓梢也裹缠了金箔,更有如匕首般的尖刃刺出,看得出也是精于近战的高手。
路行云双手被孟慈航一把弓制住,片刻间难以挣脱,再看杨沛之那边,虽以长剑格挡赤手空拳的丁怖,却章法大乱,招式凌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丁怖笑道:“假货就是假货,一试便知。”拳脚迭出,不多时,就劈掌将孟慈航的长剑打掉,喝一声“过来吧”,话音未落,便将孟慈航拎小鸡般拎在手里。
孟慈航身子悬空,双手双脚无助地扒拉,口中不住叫骂:“混账!放开我!”
路行云诧异心想:“杨兄既是师范,实力何以如此孱弱?恐怕最多只有正选的水准。难道丁怖所说他未经姑因禅剑会而获师范之事乃是实情?”
杨沛之受执,孟慈航也松开了弓弦,笑眯眯朝路行云拱了拱手:“多有得罪。”
丁怖道:“路少侠,你还要与我比试比试吗?”言罢将杨沛之往地上一丢,腾出双手。
路行云摇头道:“二位说到做到,路某也没有理由为难。”
孟慈航道:“好,我们先上山吧。”
杨沛之心知今日难逃,满脸忧愁,叹了口气。
四人顺着山道往上,走了好一阵子,先过一石门。石门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上面苔藓成斑、藤萝交杂,显出古久年岁。路行云只觉突兀,多看了几眼,丁怖皮笑肉不笑道:“当年墙宗的开山老祖就是在这石门一战扬名立万,奠定江湖地位,却哪里想得到墙宗会变作今日这般光景。”
过了石门,山道骤然变窄,经一羊肠小道穿过几个石洞,夹道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涧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环境清幽。再走一步,面临高崖,低头看,山道往下,山坳之中,有一座院落飞楼插空、粉墙环护,巍然而立。
四人绕下山崖,庭院前土地平坦宽豁,一块巨石立在院门不远,上书“崛围山场”四字。
看门的墙宗弟子早奔入院落禀报,很快,便从院门内涌出一众人。
当头一名白胖妇人被墙宗弟子们簇拥在中心,神态俨然,路行云看到她嘴角那颗明显的大痣,心想:“这人好眼熟。”眼神不经意游移,却在人群里头猛然发现了崔期颐的身影,只见她站在一角,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