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疏离,“我来找你拿新歌。”
“啊?”杨锦心皱皱眉,不解地看着她,“上一首才发了不过一个月,这么快又要啊?我没准备的。”
一年前,为了让姐姐脱离舞女的生活,单纯的做一名歌女,杨锦心挑选了一些合适的,在前世耳熟能详的歌曲,拿来给姐姐演唱。对外说是来自她的原创,音乐跨过了时空国界,在这个和历史不一样的民国,也能让她独树一帜。
“现在,客人越来越挑了,今天经理说,客人点名说要专程为他个人写一首歌,我只能来找你。”
不知为何,杨锦心总觉得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在微微发着抖,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杨锦心见她还是一身短袖旗袍,低头替她搓着双手,“手怎么这么凉?入秋了,要记得加衣,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提醒你,生了病怎么办?”
话刚落,杨锦欢猛地抽回了手,身体微微往后缩着,止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了?很冷吗?”杨锦心着急的去拉她,“快进屋,我拿衣服给你……”
“不……不……”杨锦欢摇着头,惊惶地往后退,只喃喃念着,“我……我……我来拿歌……”
杨锦心见她的样子,担忧压过了心里的讶异,又急忙去拉她,“好好好,我帮你写歌,我们先回家穿件衣服吧!”
杨锦欢紧紧攥着她的手,慌乱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语无伦次,“我们现在就回公寓去,马上就去……马上就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杨锦心越发惊讶姐姐的态度,抓着她的肩,心里跟着凌乱不止,“怎么会来不及?发生什么事了?”
杨锦心摇了摇她的肩,杨锦欢喘着粗气,颤抖着的身体随着渐渐安稳下来,眼神也逐渐清澈起来,月光下惨白的脸,慢慢有了一丝颜色。
“我……太紧张了……这歌……要得太急……”
“只是这样吗?”杨锦心疑惑地看着姐姐,内心的疑云一团一团地往上涌。
恢复了神色的杨锦欢,又变成了那个一贯优雅的的她。
“我这样子不能回家去,你跟我去公寓吧,明天我就要歌了!”
杨锦心看着姐姐前后完全不一样的态度,真的只是为新歌的事着急吗?杨锦心美目微闪,内心已是千回百转。
最终还是驱散了心头的疑云,点头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跟娘说一声。”
“好!”
杨锦欢揉着绢帕,牙齿咯咯地打着颤,只觉得汗水已然打湿了她单薄的旗袍,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就往巷子口跑。
“姐姐,你等等我呀!”却是杨锦心又从大杂院里出来了,见她匆匆忙忙往外走,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杨锦欢猛地停在原地,只等她追上来,急急忙忙出了巷口,在顺德大街上招了一辆人力车。
人力车夫往丽景公寓奔跑着,杨锦心握着姐姐的手安抚她,“你别急,只要你给我讲了那个客人的故事,我一定能写首新歌给你的。”
杨锦欢只一味看着她,好半天才说话,“锦心,如果……我是说如果,要你跟冬来分开,你会怎么办?”
“姐姐为什么这么问啊?”杨锦心又隐隐红了耳根,“我跟冬来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说着,她害羞地低下头,开始跟姐姐絮叨今天的事。她想要将自己美好的爱情,分享给关心疼爱自己的家人。
“姐姐你知道吗?我今天去寺里抽了签,签文上也说,我们会在一起,嘻嘻……姐姐,我好高兴,好高兴……只要能跟冬来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杨锦欢看着杨锦心的样子,露出一抹苦笑,她紧紧攥着绢帕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杨锦心还在轻轻讲述着,她跟霍冬来从小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趣事。
不知为何,霍冬来从来都更喜欢跟妹妹一起玩,常常忽略掉姐姐。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小小的霍冬来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一路上,杨锦心都断断续续地说着杨锦欢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事,霜白的月光也不能掩盖掉她脸上那抹娇羞的红晕。
杨锦欢一直偏头静静地看着她,这是她的妹妹,她一直想要守护的那份纯真。
她看着她长大了,有了出众的才华,有了自己的爱人,她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就让这已堕入深渊的自己,一直一直沉沦吧!
“小姐,到了!”人力车夫暗哑的声音,打断了杨锦欢的思路。她稳了稳心神,飞快地下了车,在杨锦心还没反应过来时,又将她塞回了车里。
“你快走,马上走,你去找冬来,让他带着你马上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杨锦心楞楞地看着姐姐,半天反应不过来,只惊慌地叫着:“姐……姐……”
杨锦欢不理她,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将钱塞进车夫手里,急急地催促着车夫:“原路返回,快点,马上走!”
车夫又抬起车,转回了头,杨锦心抓着扶手探出半截身体,回望着姐姐袅袅的身姿站在街边,她白皙秀美的容颜融进了霜白的月光里,透出惊艳的决绝的美。
“姐姐……”
杨锦心大声喊了一声,人力车夫跑得极快,她还来不及听见姐姐的应声,车子已转过了街角,只余下一地清冷的白月光,再看不见姐姐的身影。
杨锦欢看着人力车跑远,长长松了一口气,沉重慌乱的心,总算彻底安宁下来,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滑落在脸庞。
“百合小姐!”
她惊慌地转过身,只见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冷清的眼睛只定定看着她,说不出的心悸。
恐惧似潮水一般淹没了她的心,心脏被束缚住,巨痛地跳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她摇晃着瘫坐在地上,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