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一起,惊起众人,近旁也聚拢了一些人围观,只是不敢靠得太近前。那满脸横肉的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在嗤笑。那原本坐在胖子身边之人听这人嗤笑,便也起了身来抓拿慧儿。这人中等身材,长相倒是不大难看,只是一个鹰钩鼻子,看起来是一阴毒狠厉之人。慧儿自小读书之人,又一纤弱公子,哪知如何应对,被他一抓抓个正着。
“你是何人,快放开我!”慧儿此时完全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心内惧怕已极,但薇儿更在身边,又要自己看顾,一时乱了方寸。
“我这就放开你。”那人见慧儿如此,阴笑一声道。随即拉着慧儿将慧儿甩向一边,欲把慧儿和薇儿分开。
“啊~”薇儿惊声尖叫起来,慧儿虽一手抓着桌子,一手护着薇儿,怎奈一纤弱少年,如何禁得起这泼皮一扯,身子堪堪歪倒,因腿边桌凳支撑,半趴在地上,被硌着身子,疼得冷哼一声,将薇儿也带的伏在身上。
“啊呦~小娘子,莫摔坏了身子,大爷心疼得紧。”公鸭嗓怪声怪调的在旁呼喝。
薇儿伏在慧儿身上,饭食泼了二人一身,又听得这人如此怪话,心内气苦,一下没禁住,流下泪来,心里又顾这慧儿,带着哭腔问道:“慧儿哥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妹妹,你没伤着吧。”慧儿挣扎着起身,再将薇儿护在身后,怒视鹰钩鼻。
鹰钩鼻见慧儿倔强,眼中阴狠之色一闪,劈手又抓向慧儿。忽听“刺啦”一声,接着一道黑影,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场面一时大乱。
这“刺啦”一声,原是那鹰钩鼻来扯慧儿,慧儿拼死一挣,将慧儿棉袍扯拦。却道那黑影是何物?正是那屠户朱大昌。却说这几年年景不如以往,朱大昌日子过得越发艰辛,家中老娘又于年前生了病,原本他该在家照顾老娘,只是家中无钱给娘抓药,想将本来留给自家过年的一些猪肉和杂碎来这庙会上卖了,换些银钱给老娘治病。初时,也曾见慧儿与薇儿街上闲游从摊子前走过,只是这小姐与少爷自己认得,怕是别人不认得自己,又看这两玉人儿欢欢喜喜的游玩,怕扫了他两兴致,更想着会有家人相伴,是以也未出言相唤。自己肉摊子本就离此不远,见二人在此坐下,便去忙活自家生意。起始,听着这边吵闹,原也没大在意,后听嘈杂之声渐厉,更有人高声诘问,听似慧儿,因人急迫之时比之常时声音略有不同,不大敢相认,但又听一会儿,看吵闹更甚,便起身过来相看,正见着这泼皮二番去抓拿慧儿。因周家邵家是自己老主顾,更兼着这两家多做善事,乡人多受其恩,就是自个年前也得着些恩惠,且前些日子还央着周家周全看顾,本又是个重义的汉子,此时见着,不及细想,一头撞将过去,将那鹰钩鼻撞出老远,二人翻倒在地。这朱大昌身子胖大,又是急怒之下,鹰钩鼻哪里禁得住?嘁哩喀喳把这桌子也压碎了,被朱大昌压在身下,更有些碎木插在身上,疼得是一下背过气去。这朱大昌却是不管不顾,抡着钵大的拳头砰砰作响的不住地往那鹰钩鼻脸上猛揍,一时间打得那鹰钩鼻皮开肉绽,满脸花红。这一边三角眼初时被这情形弄懵了,不明就里,站在一边傻看。倒是那满脸横肉的在桌子被撞翻时便站起身子,去踢打朱大昌,三角眼见了才缓过劲来,也过去相帮。朱大昌初时凭着一股蛮力,只是忍着硬抗,边揍这鹰钩鼻便大声喊慧儿快走。慧儿薇儿早就吓楞在当场,听得朱大昌嘶叫方才猛醒,二人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得跑了。
满脸横肉的不停踢打朱大昌,朱大昌肉厚,拳脚一时也伤不得他多重,此时见慧儿薇儿跑了,鹰钩鼻已昏死过去,这才弃了鹰钩鼻,起身欲与满脸横肉的厮拼。这边正打成一团,那边公鸭嗓因为瘦弱,拳脚无用,见一旁掉落的桌腿,提起便往朱大昌身上招呼。朱大昌见这厮拿物件打来,身子一侧,正打在脊背之上,虽是肉厚,也是疼痛不已,猛地撞开满脸横肉的胖子,向公鸭嗓扑过去,三拳两脚将公鸭嗓打倒在地,那胖子也拎了一个桌腿朝他打来,也欲低头寻一桌凳之类趁手物件,只一时仓皇,却哪里寻得着。这边见胖子追来,急急舍了公鸭嗓跑开了。也是合该这泼皮倒霉,这些泼皮,一向都是他欺人,哪里曾吃过如此大亏?二人见朱大昌仓皇逃走,紧紧追赶,在这密集集市,朱大昌慌不择路,只顺着人少未挡道处跑,却不知正跑到自己肉摊子前,见这二泼皮追得急,头脑急热,不及细思,随手抄起那剔肉刀子,一手拿了那肉板,劈手挥向来人,那胖子追得紧,被朱大昌一板子抡翻在地,刚要起身,又被朱大昌抡了一刀,被他一遮拦,划在手臂之上,顿时血流如注,“啊呀~”惨叫一声仓皇反身遁走,那公鸭嗓也已追来,已经红了眼,来不及反应,正正走在朱大昌面前,被朱大昌劈面一刀刺在胸口,身子一软,“咯咯”连声,口里吐出血来,眼看是不活了。
众人初时看热闹,见打起来,就散开四周远远瞧看,现今见朱大昌动了刀子,杀伤人命,那朱大昌身子胖大,平日里看着憨实,此时浑身浴血,刚刚一阵厮拼,不免面色狰狞,一忽儿都做鸟兽散了。众人散去,朱大昌看看脚下公鸭嗓的尸身,冷风一吹,也是回过神来。想要逃走,却又不知去往何处,又念着自家老娘,一时不知该当如何,当啷一声,撂下手中尖刀,蹲在地上闷头不语,怔怔地望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