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宁这么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可他看着赵攸宁的眼神,却依然平静。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显得一片安静。
仿佛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半年前,我曾到崇州走过一趟。百里晔家族的人,拉着贫道好一阵嘘寒问暖,言语之间尽是让贫道在百里晔的面前为他们多说两句好话。”
“十岁那年,百里晔被百里家族的人赶出崇州,并被族长警告,有生之年不得踏入崇州半步。”
“被赶出崇州后,在江州、荆州、开封等处流浪,最后只身一人来到京都。”
玄诚道长说的这些,赵攸宁之前都知道了,而就在这时,玄诚道长话锋一转,问道:“施主可知道十岁之前,他过着什么样日子?”
见赵攸宁没有吭声,玄诚道长继续说着。
“他出生就没了母亲,三岁时就没了父亲。从小周围的人都视他为不祥之人,欺他,辱他。”
“他几乎是在谩骂声中长大。”
“贫道曾从老管家的儿子口中得知,三岁以后的百里晔,身上经常是遍体鳞伤,严重的时候,身上竟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无损的。”
“他能活着长大,已是万幸。”
“贫道初次看见他时,他完全不像十五岁,倒像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
“在贫道抚养他的那几年,脾气虽然古怪,但却变得温和了许多。可我明白,他的内心深处是阴暗的……他童年留下的那些阴暗是无法治愈。”
“在他进宫为官的一年前,百里家族的人写信给他。要将他母亲的坟从祖坟中迁走,说是因为他母亲是北蛮人,没有资格埋在祖坟中……”
“如若施主是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还要受人欺辱,如果是施主,恐怕也会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为权势而沉迷吧?”
赵攸宁听着玄诚道长所言,轻轻抿了抿唇,她看着茶盏中的茶水,隐约能在茶水中看见她的倒影。
“贫道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他开脱。”玄诚道长缓声说道:“他如今犯下这等大错,就算贫道能容下他,上天也容不下他。贫道只希望,到时候给他留下一具全尸。”
赵攸宁听到此处,握着茶盏的手松了几分:“道长大公无私,大仁大义。天乾朝有灵隐寺,有您,是我朝之幸。”
玄诚道长无奈一笑,说道:“有萧大元帅,才是天乾之幸。”
赵攸宁顿了顿,用着试探的语气问着玄诚道长:“不知我公爹此局何解?”
说实话,前世北蛮没有百里晔的情况下,能连夺三座城池,而如今有了百里晔,岂非是如虎添翼?
她心里也不敢想公爹到了边关,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玄诚道长只是一笑,说道:“为天下黎明苍生而战,上天会保佑他。所谓邪不胜正,施主大可放心。”
可就在这时,原本坐着的玄诚道长也站起身,然后看向赵攸宁,“施主,请随我来。”
赵攸宁不知道玄诚道长在打什么哑谜,但她知道玄诚道长这么做一定有深意,便也没有犹豫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