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里面呢!容奴才通报一声儿……”
小燕子身上有伤,跑了一路也累了,一面停下来喘气,一面指着小太监:“皇阿玛在里面?太好了,你让开!”
里边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小太监哪里敢让?碍于身份,又不敢跟她扭打,只张开双臂拦着她,小燕子喘匀了气,左扭右扭,闪身进了门。小太监赶忙高喊:“还珠格格到——呃,薇格格到——”
感谢小太监的配合,紫薇终于在最后关头拦住了小燕子,小燕子又哪里是能听得进人劝的?被小太监拦得已经躁了,紫薇再来拉她,小燕子性子上来,胳膊使劲一挥,用力没个轻重,把紫薇重重甩到地上,自己一道烟闯了进去!
这会儿她又忘了说过‘不当格格’的事了,端着格格的身份,质问“皇阿玛”:“皇阿玛!你有了这个含香公主,就忘了令妃娘娘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公主跟你从来就不认识,令妃娘娘已经跟了你这么多年……”她指着含香,“她除了年轻漂亮以外,哪一点可以和令妃娘娘比?你一天到晚教育我,说是做人要真诚,要负责,你这是真诚吗?是负责吗?你让我写了一大堆大道理,什么‘礼运大同篇’,都是废话吗?”
乾隆正在怒火攻心,充满挫折的时候,突然被小燕子冲进门来,已经怒不可遏,再听小燕子一阵抢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大怒,一拍桌子,怒喊:“放肆!这儿是你可以随便闯进来的地方吗?这些话是你可以说的话吗?你居然敢这样指责朕!你疯了?”
小燕子扬着脸,不顾一切的喊着:“皇阿玛!我是放肆,我是疯了,因为我‘路见不平’,忍不住了!就算我没刀,我也要试一试!这些话我不说出来,是我对你的不忠!我学了一堆大道理!总归是‘忠孝节义’四个字!你负了令妃,是你对令妃不忠,你已经对好多好多女人不忠了,总该有个‘开始’……”
乾隆气得发抖,怒吼:“住口!”
小燕子依然大喊:“我不住口!你应该以身作则,动不动就吼我,就用‘摘脑袋’来压我,怎么会让我服气……”
乾隆气极,真恨不得立时摘了她的脑袋!想都不用想,一个巴掌挥过去,打了小燕子一个响脆!
小燕子怎么也没料到,乾隆会打她,往后一退,用手捂着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乾隆,目瞪口呆。她以为乾隆总是向她赔过伤药、“道歉”了的,不想乾隆发作得如此厉害!
四下一片寂静。小燕不敢置信,她挨过板子,虽是乾隆下令,可乾隆没有亲自动过手,而且总以乾隆让步作结束,没想到这回实打实挨了记龙爪。小燕子呐呐地道:“皇阿玛,你居然打我……”
一转身,在一片“格格!你怎么了?!”、“薇格格受伤了!”、“快宣太医!”、“快禀皇上、老佛爷、皇后娘娘!”的声音中跑去找永琪诉苦了。
皇上已经到了跟前等着他们“禀”了。乾隆推门而出,正看到紫薇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眼珠子因为疼痛更显黑亮。到底是亲生的女儿,乾隆百忙之中抽空问了一句:“紫薇丫头怎么了?”
七嘴八舌地诉说让乾隆火上加火,暗恨方才应该狠捶一顿小燕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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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西三所里的两拨求援的人到了目的地都没找到正主,喘匀了气再仔细一打听,老佛爷与钟茗这天正去看纯贵妃,谁都知道她快不行了,自然要多关心一下。最后在翊坤宫会合了,当下两人互相补充,把小燕子的所为描述得一清二楚。钟茗看到老佛爷严肃的表情,对和嘉道:“好生伺候你额娘,我陪老佛爷去慈宁宫说话,改天再来看你们。”翊坤宫没人有兴趣知道与小燕子有关的事,恭送了皇太后、皇后,自关起门来联络感情。
等老佛爷和钟茗的步辇一步三摇地抬回慈宁宫,又宣来嬷嬷们问了一回。钟茗觉得小燕子伤刚好,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事来才对,仍是打发人去延禧宫接紫薇。不管怎么样,小燕子跑到西三所又演了一场热闹,总要有个说法的。
“探望令妃可带了东西不曾?”钟茗先是这样问,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钟茗就让嬷嬷取两件紫薇攒下的针线一类,让紫薇身边的小太监去接紫薇回来的时候顺便送过去。长辈看晚辈,看看就算了,晚辈给长辈探病,怎能不带东西?
嬷嬷去取东西,回来又给钟茗、老佛爷过了一回目,老佛爷见紫薇女红还好,表情不那么僵硬了,示意钟茗继续处理。
紫薇身边的小太监接了东西去延禧宫,还没走出大门,正遇到宝月楼的奴才来回报发生的事情,两人险些撞到了一块儿。宝月楼的奴才因事情急,一头扎了下去:“回老佛爷、回皇后娘娘,薇格格在宝月楼受了伤!”得,不用去延禧宫接人了。
紫薇受伤,当然要报给老佛爷和钟茗知道,乾隆当下就吩咐人报信。其实,不用他遣人,老佛爷也会知道的,老佛爷本已接受了含香入宫的现实,对于后宫的“宫怨”也知道一点,却选择了沉默。但是乾隆终日留连于宝月楼,还是让老佛爷担心了,正好赶上小选,人手充足,老佛爷便在宝月楼里安排了不少人手,探问得格外仔细。也谈不上探听消息,皇帝的亲娘和皇帝的正宫,随便招哪里的人来问一下状况,都是常理,只不过这回特意用心找了几个不报假消息的人罢了。这回来报信的,又恰是老佛爷派去的人。
小燕子吵闹起来的声音特别大,都不用特意去听壁脚,真相就出来了。紫薇人还没回到西三所,真相已经长着翅膀到了慈宁宫,钟茗在一旁听了个全场,不等老佛爷发作便先请罪,声称是自己管教不严督导不力,尔后请旨求老佛爷把事情交给自己处置。你说事情怎么就巧成了这样?令妃病了就让人给遇到了,还是让宫里最能闹腾的小燕子遇到的!令妃还怀着身孕呐,nnd!她怀孕发烧没人搭理,自己这个主管后宫的人就要吃瓜落了!弄不好,一个嫉妒啊、忽视皇嗣的罪名就扣到自己头上了。令妃,你是我冤家!
老佛爷一想,答应了!
钟茗就向老佛爷就近借了四个侍卫去把小燕子带来,还特别说明,只要不是打残打死了,随便他们怎么抓人。侍卫还没派出去,就见到乾隆一副“绝世好爹”的心疼状护送着紫薇回来了。宝月楼不在宫内而在皇宫西面,回西三所要先进紫禁城,西三所又在慈宁宫后头,乾隆一回来,慈宁宫就先得了消息。老佛爷拦下人来,让紫薇就近到慈宁宫东暖阁躺着,然后就是宣太医。紫薇不但脚伤了,跌到地上的时候自己拿手一撑地面,得,胳膊还扭了,没撑住,半边身子都重重地撞到青石板的地面上,不是什么危险的伤势,看着却是惊心。男女有别,太医又不能看她的伤处,实在是费了一番折腾。
乾隆一看慈宁宫的阵势,知道老佛爷与钟茗都心中有数了。看着紫薇被抬了进去疼得脸上都是冷汗却忍着不出声,乾隆眼都要冒火了:“这事儿,皇后只管去办!”
小燕子满腹委屈跑去景阳宫诉苦,哭着说自己不当格格了,也不要永琪了。永琪大惊,正要问个究竟,慈宁宫的侍卫来抓人了。永琪自然不情愿,然而他还知道不能硬扛,跟着小燕子跟去了慈宁宫。侍卫只怕他犯浑阻拦,他们还真不敢把个阿哥怎么样,见永琪只是跟着,也便由他去了。
慈宁宫里,老佛爷与钟茗一脸寒霜,召来太医,太医说紫薇是伤上加伤,要好好静养才行,紫薇“伤”与后加的“伤”都是小燕子“送”的。老佛爷便让紫薇先在慈宁宫歇息,晚上就寝的时候再移回卧室。紫薇本是闺阁女子,前伤刚愈又添新伤。乾隆看得很心疼,深觉得这个女儿多灾多难、十分可怜。
小燕子押来了,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乾隆嘴角挂着冷笑,因为事情已经交给钟茗处置,他便高座一旁,等着看结果。如果处置得不够狠,他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不用钟茗开口,自有嬷嬷喝令小燕子见礼。容嬷嬷如今也自矜着老资格也是怕小燕子犯浑,不亲自上阵了,立在钟茗身侧用眼色指挥着底下人行动。慈宁宫的侍卫自然知道小燕子是怎样的能折腾,等在一旁随时准备镇压,小燕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哼哼叽叽地跪下来。
钟茗先问她紫薇的伤究竟为何,孰料小燕子居然一问摇头三不知,还不知道紫薇已经被她“无意”、“失手”推倒在地,跌伤了脚!一边怀疑钟茗诬陷她:“皇后娘娘,我最近没得罪过你吧?!你怎么什么错都往我头上推?!”一边抱怨,“我就说那个花盆底不方便,用轻功也不方便,耍鞭子也不方便……”
钟茗还能忍得住,乾隆忍不住了:“你伤了紫薇是朕亲眼看到的,难道朕也诬陷你了么?!”说起紫薇受伤就想起紫薇在哪里伤的,又勾起怒火,“你居然擅闯宝月楼!!那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吗?!谁给你的胆子?!”
小燕子也火了,记起自己闯楼的初衷来了:“皇阿玛,你打我也就算了!可是令妃娘娘还怀着孩子,还发着烧,你居然光顾着那个什么含香公主!”
小燕子还想说什么,钟茗一听‘令妃娘娘还怀着孩子,还发着烧’就觉得冒火,又来了,还说到面儿上了,后宫归我管,都要到你冒头找皇帝来打抱不平了,是说我不称职、趁机整人么?以乾隆对令妃还是很不错的态度来说,以令妃还能再次得宠的本事来说,以乾隆二次抽风的现状来说,真说不定有人会这么想呢!我容易么我?不行!不能被动挨打!
钟茗当下截口道:“这也是你管得的事情么?!!在这个宫里,既容得下令妃晋位为妃,生下皇子皇女,现在还容得下她怀着龙胎,就能容得下回疆公主得蒙圣宠,长伴君侧!我竟不知道,妃子怀孕,竟是要皇上时刻陪着的!”
啧啧!还真不知道乾隆的脖子上已经拴上了狗牌,上刻主人名称:令妃,脚注:闲杂人等严禁染指,违者关门放小燕子!嗯嗯,还一的皇后、还二的香妃、还三的盈盈,不管是硬扛还是软磨,都有小燕子的一份儿,都被搞得退出了历史舞台!
永琪越听越不对劲儿,原本是小燕子莽撞,赔礼道歉也能糊弄过去了,现在就成了卷入宫妃争宠斗智里头去,事情怕不太好办了。永琪的智商,只在面对小燕子的时候会先归零再奔着负数走,对上其他人、其他事,他的脑子就会暂时正常。
当下,永琪先跪下来为小燕子叩头请罪:“老佛爷、皇阿玛、皇额娘,小燕子已经知错了,她只是太过不平,进了这个宫里,对于一向天真质朴的小燕子来说,处处都是不适应。宫里的规矩又大,只有令妃娘娘对她和颜悦色,她看到令妃娘娘受了委屈,自然会情不自禁、会冲动。皇阿玛,您是这天下最伟大的人,请您用您的宽大为怀、用您的仁慈大度,包容她的这种不假思索的、最本色的冲动与关心吧……”
钟茗听得呆了,永琪还真是个角色,一面为小燕子开脱一面为令妃说好话还捎带着告了宫里除令妃外所有人的黑状,因为大家都不够‘和颜悦色’。乾隆但凡对小燕子还有一点好感,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永琪话中含义,未免也会对令妃高看一眼,对其他人低看一眼。可惜了,乾隆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小燕子。
钟茗见老佛爷、乾隆没有接话的意思(两位见永琪又为小燕子请命,已经气得不想跟他搭腔了),也就不客气了:“我不管她什么情不自禁,无论什么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紫薇是你皇阿玛亲自护送回来的!太医刚刚才走!还需要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吗?!还需要我告诉你紫薇受了什么样的伤么?”
“小燕子,她,并没有坏心的,她只是不会去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人又没有心机。我相信,伤到紫薇,她早就懊悔得不得了了,她宁愿伤的是她自己。皇额娘,请您拿出一点仁慈宽厚来,不要再追究小燕子,一直问她的罪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一个受了伤的姑娘的可怜祖母、可怜父母拿姑娘的伤痛作代价,对儿女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不追究行凶者,以换取你对他们的一句宽容的评价?永琪,我们没那么自私,自己得美名,要女儿付代价!!!你呢?你想过紫薇是你妹妹没有?”
“皇阿玛,紫薇真的受伤了吗?”小燕子突然问道,看到乾隆阴冷的眼神,小燕子的粗大神经也敏锐了起来,“她真的受了伤了吗?我真该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到紫薇……”
永琪不失时机地为小燕子说好话:“皇阿玛,小燕子都已经知道错了,这还不够吗?”
这两个人大概还没察觉到老佛爷和乾隆已经对他们这个样子失望透顶了,小燕子自不必说,两位对她就没什么好感。而永琪,两位至少对他挑女人的眼光不报希望了。两位已经对小燕子不剩什么耐心了,对于永琪一直维护小燕子也开始不耐烦了。
钟茗冷道:“一句话就把所有事情都抹了,她的话倒值了钱了,真是金口玉说,她说了话,别人就不能再追究她了,真真是好笑!这么说来,能言善辩的就是好人,那哑巴就活该被打死了是不是?!!!会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狡辩的就能脱罪,那笨嘴拙舌老实巴交的就活该被冤枉是不是?!!我竟不知道五爷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个品评人的法子,只看说的不看做的!”钟茗缓了一口气,“我已经被你的这些大道理弄得头晕了,既然听不懂,只好去看,我只看到自从紫薇遇到这个小燕子,就灾祸不断,爹被人‘借’了,身份被人抢了,蜗居于奴才家里,身份不明,朝不保夕,连被人明媒正娶都做不到。好不容易进了宫,东西被砸了、人又三番五次地受伤。经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一家还要去‘原谅’,永琪,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吗?”
跟他们说话真是费脑子!钟茗才不想跟永琪说这么多话,她只想在老佛爷、乾隆面前表明一下立场,然后把小燕子关起来,让她别那么闹腾就行了。钟茗也受不了小燕子这样闹了,她有点儿骑虎难下,虽然想过让小燕子拖令妃的后腿,可小燕子再这么闹下去,迟早小命不保。钟茗不喜欢小燕子,可也不想让她被乾隆给咔嚓了,不管怎么说,钟茗还没有把草菅人命当成家常便饭的习惯,也还不能够坦然下手去做,关起来正好,等事情冷了下来,还是“天高任鸟飞”比较适合她。
“皇后娘娘,你不是也挺会说的么?!”小燕子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令妃娘娘就不会这样说话!”
钟茗一个倒噎。乾隆的眼睛眯了起来,钟茗深吸一口气,你爱怎么死怎么死吧!又不是我教你进宫‘借’爹的!
钟茗不去看小燕子:“小凌子!既还珠格格说了,咱们先办这个,你给我滚去太医院!把院判、提点给我拎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脑子是不是糊了!平安脉是怎么请的!居然让怀孕的宫妃着凉发烧了还不知道!让他们三日一请平安脉,谁给他们的胆子,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么?!!!居然让令妃病了,还要咱们还珠格格到宝月楼去请旨安抚!”
一面吩咐,一面捏着两手汗,用余光看向乾隆,生怕他再抽风了。虽然乾隆之前已经日趋正常,可是自从见到含香,他又有一点抽回原样的兆头了。不想乾隆这二次抽风,抽的对象是含香,令妃早被他抛到脑后,要不是小燕子闹这一场,他根本想不起令妃来,事实上乾隆早就没有令妃一不痛快就迁怒皇后很久了。乾隆不是傻子,即使在抽风期,也还是有些聪明的因子存在的,只要不放任他被“感动”,他的思维还算正常,此时乾隆心里也有些疑了——事情怎么就这么巧了?太医院的平安脉怎么就诊不出毛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