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福先生想起旧事眼神放空,声音都颤抖起来:“那一战我明教几十万弟子十去七八,江南数十州府战火罹难!百万黎明百姓奔走痛号,呼儿唤爷惨绝人寰!”
“那一年,江南故土被我教众鲜血浸润三寸有余!大师你可知道,第二年江南的花儿开得有多么艳么?”
道济轻轻颂一声佛号,随即垂目不语。
福先生镇定一下,缓缓点头道:“大师倒是慈悲!”
看道济不说话,福先生接着道:“大师可知道先锋军哪些幸存的将领后来如何了?”
道济睁开眼睛缓声道:“只怕逃不过明教追杀吧?”
福先生颔首和声道:“自然!出了逃出中原远遁海外的寥寥几人,但凡参与过大战的人,都被我们杀了!那个领军主将饮下了我们的毒酒,哀嚎了三日三夜才死!”
“至于副将么,嘿嘿!我们设计在皇帝赐的御酒里放入了水银,他喝了之后不能骑马!泗州淮河乘船时,被我们拉下水给喂了湖底的鱼虾!”
他声音不大,面色也并不见激烈,就如邻家教书的夫子一样。但是言语中的怨毒快意,却浓郁得几如实质。就算道济修为高明如斯,这时候也忍不住心惊。
福先生看看道济脸色,舒口气轻声道:“大师说我们报仇这事儿,做得可对?”
道济手捻佛珠轻颂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
福先生打个哈哈,怒火直要烧穿虚空:“冤冤相报?不够!远远不够!因为还有大仇未报!”
福先生豁然转身,眼中仇恨几乎要喷出火来,近身一步盯着道济:“我明教圣公方腊,那一役被生擒了,后来受剐刑而死!罪魁祸首是个和尚!法名叫做智深!”
福先生仇恨已极,咬牙一字一顿地道:“三天三夜!三千六百一十二刀!”
“我们寻到这和尚的时候,不想他早已死了!”
“道济大师!你可认得这智深和尚?!”
“我教中前辈和他交手的不下几十人,典籍上详细记载了他的看家功夫,叫做金乌禅功!大师可曾听过?”
道济闻言沉默,取了酒壶倒了一杯缓缓饮尽。
福先生一把扯开脚下木盒上盖着的黑布,掀开盒子指着里面的干尸道:“金乌禅功,内劲刚猛无俦、凌厉霸道,变化精微妙用无穷...中者经脉如焚,内腑如入火炉灼烧,一时三刻脱水而亡!”
“原本智深和尚人死如灯灭,我明教弟子虽然不肖,也做不出掘坟鞭尸的下做事来!”
“道济大师你且告诉我!如果这和尚还有传人在世,我等这血海深仇该不该报?方腊教主那三千六百一十二刀的剐刑,我明教弟子是否该铭记在心,时刻不敢或忘?”
福先生满面溅朱,显是愤怒已极,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道济缓缓点头,放下酒杯道:“不错,师哥确实传了我金乌禅法。虽然我与他弟兄相称,倒也算他半个传人。有道是父债子偿徒代师过,你们找我寻仇,也不算不对。”
福先生闻言怒气略消,缓声赞同道:“大师肯认这一桩公案,足胜过世间无数欺世盗名之辈。”
道济和尚又摇头道:“只不过这里面还须有些出入,和尚要跟你说明。”
福先生坐下,这时候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激愤之色,略拱了拱手道:“愿闻其详!”
道济叹息口气,道:“这方腊教主之事,我听师哥跟我说起过,其实原本不是师哥捉他下山去的,是二人携手下山的,至于方教主甘愿受俘,也有一番原因。”
说着把那段往事又讲述一遍,道济才道:“师哥那时候对自己所为已经颇为后悔,后来也自断心脉随方教主去了。不然他的功力还比和尚我强一些,又怎么会正值壮年便圆寂了?”
福先生听完思索一会儿,忽的失笑,上下打量道济和尚,又似笑非笑地道:“大师是同我说笑么?我只道大师修为高深,心胸也必磊落旷达,却不想也这般落了俗套。”
“咱们江湖中人,轻生重义本是常理,大师这番言语,可让人齿冷的紧了!”
道济叹息一声,暗道:果然是不肯信的...
这一段公案,却还是要落在自己头上...
看来今天是难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