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胜过千言万语便是文搏面对宋缺这第九问的唯一感受。
这一刻,军武杀道的军阵威势已经不值一提,宋缺以一己之力发动了堪比破碎虚空级别的恐怖招式,带着他对人生、武道的探求向文搏斩来,充满了矛盾的韵味愈发缥缈难测,好在直面此刀的文搏却了然于胸。
不需旁人解释,宋缺这一刀的内涵已经扑面而来。
所谓“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问的就是天命是反复无常的,哪有什么必然的惩罚和必然的庇护?宋缺见过恶人善终,好人横死。一生经历南北朝最后的乱世,又见证大隋一统的辉煌,临到如今更是亲身在隋末争雄的乱局中逐鹿天下。他开始怀疑天命、气运,到头来似乎一切都不能让他坚信,所持者唯有掌中长刀。
所以这一刀看似向苍天发问,向文搏挥刀,实际上他在拷问的是自己内心。
到了宋缺这等地步已经与陆地神仙差相仿佛,却对于天命产生质疑,于是这一刀就是宋缺穷究人生经历的一刀,直接脱出之前武者通过追求佛、道、魔的桎梏形成了唯物的思维,堪称另辟蹊径或者说开宗立派。
这样一刀无关乎天下归属、佛道魔的争端,夜空似乎都为之亮如白昼,那是宋缺气劲贯彻于东皇太一这柄神兵之中发出的璀璨刀光。何等威严,何等飘逸,两种不同的气质完美的在宋缺身上呈现,他得情忘情,又最终回归赤诚,以自身对生命的热爱、探究发出了穷极武道的一刀。
东皇太一化作一团反映着天上皎月的银白光电,流星追月般划过虚空,包含了他对天地至理的探求,往文搏斩去。
于是文搏笑了,他低估了宋缺,低估了这位在原着中就堪称首屈一指的大宗师。文搏能在宋缺的天问九刀之下成就魔变之境完成道心与魔种的和谐统一,宋缺同样在文搏的压力下再行突破,不再拘泥于这一刀之后破碎虚空的身后之事,只是将自己内心的疑惑挥刀,用自己的一生作为注解,反而发挥出了十足的威力。
越是这样的刀招文搏越是慎重却又期待,这样的对手如何不让他欣喜?文搏手中钢枪炽热得近乎燃烧,那是兵器以魔种贯彻真气与宋缺之前交锋产生的震荡造成的后果,一柄寻常的钢枪在这时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于是文搏作为回应出枪了。
大笑声中,覆面盔下文搏的面容变得无比的冷静,宋缺如月的刀光不能侵入文搏身周十丈之内。可文搏并未策马借势,也无出招遮拦,反倒是以一种极为违返常理的姿态,从骏马背上跃起,钢枪勐击而出,轰在由银点组成闪烁不休的刀芒之上。
宋缺的刀芒蓦地爆炸开来,恍如潮水席卷而来,一浪接一浪往文搏狂涌如惊涛拍岸,分明只有一刀,可是身处其间文搏却感到周身无处不在都是宋缺那凄厉的刀影,每一瞬都是生死危机。
重重压力之下文搏一声长啸,身处空中的身形竟还能继续冲天斜飞,也只有魔种这般诡谲而超出常规的异能方才有此功效。可文搏并未脱出宋缺的刀笼之中,只是身形拔高,手中钢枪赤红如血,勐力往下戳刺,简单的一手飞天叉势自如使来。
这本是极为基础的枪棒招式,文搏此刻凌空一击当真如飞叉入地,如骑兵从天而降发出致命一枪。无视了宋缺那蕴含人生哲理而探求不得其解的刀招,正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文搏的人生经历即便解答宋缺这包涵哲思的一问也绝无法让宋缺满意。所以应对的方式也极为符合文搏性情,既然答不了,那就不答。
任你如何变化莫测,我只一枪扎去,乃是避其锋芒又妙到毫巅的一枪。
宋缺额角隐隐发胀,知道那是灵觉感应在提醒他危机将至,他心中感慨对方分明是取巧可是贯彻了文搏自身性情与军略方针,这样一枪竟势头丝毫不落宋缺的天问九刀,着实让他无言。
厮杀并不会因为宋缺的想法而改变,他瞬间将刀光敛去,现出他渊亭岳峙的雄伟虎躯端坐马上,忽如飞鹰急掠,疾扑冲天,竟是与文搏如出一辙弃了战马腾空而起。
随即东皇太一自下往上再现出漫天萤火般跃闪的芒点,往文搏攻去,全不理会置身处是可令人断魂饮恨的下风之地。
原来这一招取自宋缺编练步卒应对骑军的质朴杀招,让文博觉得倒有几分像是在九州世界中见到的斩钢之技,将全身力道与重量压上,面对骑兵无非就是同归于尽。如此决然的刀招简单实用,对于缺少骑兵的岭南军而言却是必须修习的基础。
此刻宋缺用来决不可同日而语,仿佛文搏故意跳入宋缺的刀光之中,主动的要去回答宋缺那深奥难测的人生哲思。
“铿!锃!”
神刀东皇太一与制式钢枪于空中发出无数次碰撞,两人虎跃龙游,乍合倏分,刀枪在空中刹那间交换了百多击,却没有人下堕了半分。
无论钢枪招式在文搏手中如何变化,宋缺的东皇太一总能恰到好处的轰击在枪尖上逼迫文搏回应他的天问一刀。同样的无论宋缺如何问天问己,文搏亦是谨守本心以自身独成天地的魔变之境融汇战略思想作答。
他们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似乎不到一方力竭永远不会止歇。
所有人仰天观望着这一幕景象无不骇然,就连寇仲为首的四僧都忘了念诵大悲咒超度亡魂,因为在宋缺与文搏的刀枪齐鸣之中,所有声音、色彩都已经消失,众人眼中看见、耳中听闻,只有那刀枪发出的碰撞声与光影纠缠。
天地的精华,源源不绝地通过文搏由魔种作为源泉的真气循环不休地在刀枪交击中在两人经脉间运转着,令两人维持一种奇怪的平衡于空中永不落下。
明明只要宋缺以自身最后一问逼迫文搏作答,或是文搏将自身战略贯彻,越过天问直击宋缺,这场胜负都应该到达结局。可两人愈打愈慢,似是时间忽然懒惰倦勤了起来。
天空则轰鸣之声不绝,似有雷电轰鸣,明灭不休,威势骇人至极。
原因无他,双方在不断地交手中逐渐摸清了对方的路数,以大宗师之能用过的招数第二遍再使出来就是自寻死路,当他们将穷尽所有招数之后每一次交锋都是别开机杼的新招,等到了这些招式都被穷尽之后,双方最终只有归于原始的一击。
果不其然,到了慢得无可再慢时,两人同时倾尽全力,施出浑身解数,攻出最后的一刀一枪。
宋缺一定要文搏回答他的天问一刀,文搏一定要以坚定道心勘破宋缺的质问,鹿死谁手无人能知,只看这最终的一刀一枪结局如何。
东皇太一先斜噼开去,又轮转回来,横斩文搏的腰肋。
文搏的钢枪由腰侧发力劲如螺旋破空冲出,直取宋缺的面门。
刹那间,他们都明白到,若依这形势发展下去,只有同归于尽的结局。
可是两人眼光交汇,同时会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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