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进车里,发动车子,费南还是没有开口的迹象。陆佳宁心里渐渐沉不住气,想借着给他指路的机会率先打破这僵硬的局面,可一抬头,却发现费南对路段熟悉得很。她猛然想起来,许久以前,在他们还未如此相熟之时,费南就曾经送过她回家。同样的一段路,同样一段场景,唯一变的,大概只是心境了吧。
陆佳宁一下子偃旗息鼓,没了说话的欲望。
到底还是费南觉得自己应该先解释一句,解释自己今天忙里偷闲就这么突然地想来这里看看;解释自己本没有奢望能见到她,却于最后准备离开时,在后视镜中窥见了她清清爽爽的身影;还要解释,他一路尾随她来到超市,看她被人认出来时那一霎慌乱恐惧的表情,竟像一剂□□,瞬间注入他的心底。他就那样安静又焦急地看着,却死活迈不出脚步。
她现如今所有的窘迫,全是由他一手造成,这让他如何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最终他还是出现了,然后看到了意料之中,她错愕的表情。
费南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稍稍侧头看过去,陆佳宁侧颜平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费南终于决定开口。他清清嗓子,试探着玩笑似的说:“你好像每次去超市都买很多东西啊。”
陆佳宁一怔,像是被他这乍然而起的声音吓到,继而才又平平静静地回答,“不常去,所以只要去一次,就干脆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
费南点点头,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恰巧前方红灯,他缓缓踩下刹车。发动机声音渐小,更衬得此刻的安静格外尴尬,费南鼻尖隐隐有些冒汗,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红灯时间有些长,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似是有些不耐,陆佳宁默默地看了会儿,收回目光之时,终于轻轻开口——
“你今天特地来找我的?”
费南手指瞬间僵硬,缓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路过这里,正巧看到你下楼。”
路过?陆佳宁有些不太相信,但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往下问。
绿灯终于亮起,费南像是好歹从窒息般的状态中缓过来,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发动车子。
这路段并不繁华,很少发生堵车,但费南开得却不快,一会儿功夫,两旁已经有三辆车超过了他。费南不经意间瞥了眼后视镜,后方只有一辆黑色索纳塔保持匀速,不远不近地开着。
陆佳宁问他,“陈曼希又找过你吗?”
费南凛神,“怎么,她来找过你?”
陆佳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问问。前几天又出了个小新闻,感觉她还真能折腾。”
费南心中有数,想了想,说:“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陆佳宁心里一动,“你查到是谁了?”
费南却摇摇头,“我封锁了陈曼希的所有传播渠道,所以我只能确定她现在不可能有任何动作,至于这件事是谁做的,我还没细查。”
陆佳宁“哦”一声,有些无精打采,又问:“那你还打算查吗?”
费南扭头看她,“你想知道是谁对不对?”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簇陆佳宁看不懂的光在燃烧,似乎只要她点一下头,他便能不顾一切一查到底一样。陆佳宁有些恍惚,懵懵地移开双眼,一时没作声。
费南不知她又怎么了,却也不好深问。他转回头去,打开左转向灯,慢慢转弯。
那辆始终跟在后面的索纳塔竟也同他一起拐了弯。费南皱眉,脑袋里一闪而过一种直觉。他稍稍加快车速,没几秒就将那辆车远远甩开,再去瞧一眼后视镜,索纳塔并没有跟上来,他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只以最快的速度将车驶到了小区门外。
陆佳宁没打算耽搁,车一停,她便推开车门下了车,费南欲言又止,默默地跟着绕到了后备箱。
“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他眼看着陆佳宁已经作势要凭借一己之力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收揽在自己手中,知道她现在大概并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牵扯,只是白白想了一遭要帮她一道送进家门的措辞,如今看来,竟是可笑到自己都觉尴尬的地步。
陆佳宁却反常地又将东西全部放下了。费南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疑惑,不等他问,陆佳宁便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开了口——
“你不要再去查了,”她说,“既然陈曼希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那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这次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时间又这么久,肯定会有胆子大的想着怎么也得挖点不一样的料,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只要不出大问题,我都没关系。”
费南皱眉,“我不能看着你被人这么误会。”
陆佳宁苦笑一下,“可你也没什么办法去解释啊,比起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大家更愿意相信弱者,你再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听的。”
费南心中猛地一动,心底瞬时涌上一股莫可言说的情绪,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只徒留下心尖一阵涩涩,让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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