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骤然在眼前摊开,易峰心里竟是诡异的平静。
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并未勾起易峰的不忍或是内疚。
他只是诧异,自以为那些再也不见天日的真相,竟然还另有隐情!
林中月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神情,心下又一次触动。
更多的,则是心寒。
两人成婚多年,虽然林中月心里希望易峰忘记云氏,可真看到他对云氏如此冷血的态度,不免联想到自身。
是不是有朝一日,她没有任何作用,易峰也会这般冷漠无情的待她?
想到刚才种种,林中月骤然清醒——不,如今易峰的态度已经初见端倪了。
她伤成这样,易峰不闻不问,反而责怪她不该如此狼狈的样子示人。
最后人都走了,才有迟来的关心!
这份关心中,明显掺杂了其他原因!
易峰并未察觉到林中月的情绪几番变幻,他心里全是那厨子的事。
当初进永安阁伺候的人,无不是先经过他的人精挑细选,而后他在测试,身份绝对清白干净。
而且秘宝的事,连他都是在认识云氏之后,误打误撞得知。
林啸山那只老狐狸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林中月提到的易容,难道厨子原本的身份没问题,只不过后来被人取而代之了?
这么想着,他实在忍不住,问道:“那厨子,是不是在进门后换了人?”
林中月定定的瞧着他,眼神诡异——
瞧,她全部都说准了。
易峰心里,完全没有她!
到了这份上,他还在关心消失多年的厨子!
林中月的心寸寸冰凉,神色间带着明显的讽刺:“还真让你猜对了。”
“云氏身份特殊,你尚未成为门主前,将她养在别苑中,美其名曰担心她无法适应望鹤门内的算计。”
“实则不然,你只是担心望鹤门其他人接触云氏多了,也会察觉秘宝的存在。”
“说来,这云氏不知道是太过于天真,还是过于信任你,竟然连这般浅显的谎言都相信了。”
“直到你利用她的东西,将你那些个聪明有本事的兄弟姐妹扫除干净,万无一失,这才带着云氏住进望鹤门。”
“那时,望鹤门内除了苟延残喘的老门主,能跟你争夺的人一个不剩,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放心。”
“以云氏喜欢安静为由,将她安置在偏远的永安阁内,哼,说来真是讽刺啊。”
“云氏可能直到生下易晚,才看清楚你的面目,可惜那时候已经晚了!”
越听,易峰越是震惊。
他和望鹤门内兄弟姐妹的事也好,和云氏的事也罢,自从认识林中月后,他几乎没有提及过。
偶尔说起,也是一笔带过,没想到林中月了解的如此全面!
要知道,云氏死后,他不仅清理过永安阁,连自己身边的人也全部更换了一遍。
尤其是知道他跟林中月暗通曲款的人,他更是一个活口没留下,免得将来成为把柄。
林中月能知晓这些事,绝对不是通过他身边的人!
易峰骇然抬眼,和林中月四目相对,沉声问道:“你究竟从哪儿得知的,就凭那厨子?”
“不对,那厨子后来才进门,他去永安阁前,望鹤门已经大换血。”
林中月幽幽一笑,看向窗外的雨幕:“你我初识,我也不过是逍遥宗不谙世事的二小姐。”
“以你对我的了解,觉得我能提前布局,把手伸进望鹤门?”
易峰了然,恍然大悟道:“是岳丈,是林宗主!”
林中月笑意更是讽刺:“你我决定成婚之前,我哭了整整三日。”
“因为我是当真倾慕你,幻想着和你一儿一女白首偕老,可惜,爹找到我,跟我说起了秘宝之事。”
“他若不说,你我感情纯粹,不加任何算计和杂念,知晓秘宝的存在,我嫁给你不过是一场交易。”
“你成为残废后,我不离不弃,并非因为我多痴心痴情,而是爹的命令。”
易峰定定的看着林中月。
此时此刻,他发现相处多年的妻子,他自以为能完美把控的妻子,从来都不在他的股掌中。
相反,他才是别人手中的猎物!
这场围猎,甚至布局了好多年!
话已至此,没有余地。
林中月看到易峰眼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心觉快意。
仿佛发泄一样,将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心,一股脑倾泻出来:
“易门主,你以为我不想和大姐一样,风风光光当大族主母吗?”
“你以为,我多年来避着跟姐姐一家碰面是为什么,自惭形秽啊!”
“明明一母同胞,她嫁入白云城大族秦家,掌管着秦家所有的大权,与夫君恩爱,儿子孝顺有本事,女儿更是出类拔萃。”
“我呢,夫君是爹爹的囊中之物,注定活不成,要是你干脆利落死了,我还能当威风的门主遗孀。”
“偏你的秘密不肯开口,我不得不委曲求全在你身边伏低做小,知道吗,峰哥,每次你发脾气,我心里比你更烦躁。”
“多少次你在枕边睡着,我都恨不得将你捂死掐死毒死,选择分房独院,就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你!”
带着愤怒和快意的话,仿佛一条条毒蛇,钻入易峰脑中,顺着耳朵直达心间。
林中月温柔小意,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小鸟依人,唯命是从。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不满,可以迁怒,林中月像是大海一样,包容了所有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原来都是装的!
疼痛和苦涩从心间蔓延,易峰艰难开口:“既然此前让你厌恶的种种,你都忍了。”
“为何现在告诉我,按照你所言,你的计划还早着呢!”
不知道是受伤多年将易峰的心性完全磨灭,还是因为身子已如油尽灯枯。
面对这般残忍的话,易峰只想自己从不知道!
他甚至在想,这场戏林中月伪装了十几年,为何不能再忍忍。
林中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易峰身上,带着凉凉的鄙夷:“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长赫的身子好转需要一定的时间,易雅兰和我离心反目,你勉强活着,爹那边还在步步紧逼,妄图将我变成废子抛弃。”
“我没别的选择,告诉你所有真相,一来,我的确意识到自己错了。”
“一开始我就不该在你我的感情中,套上算计的枷锁,若是纯粹,你我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二则是我想给长赫谋一条生路,易雅兰的性子随你,狠毒无情,心狠手辣。”
“一旦她被爹扶持成为望鹤门新门主,我和长赫都活不成,我想用秘密换取你收回成命,取消她少主之位。”
“第三点,爹的秘密只怕被易晚察觉了,易晚是云氏的女儿,哪怕慧嬷嬷有言灵术,不可能告诉她真相。”
“她依旧可以通过灵仙宗老祖宗,或者用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去查明云氏的事!”
林中月说到这,目光狠厉了不少:“有句话我没说错,易晚被灵仙宗老祖宗看中后,我们望鹤门越来越难。”
“甚至于后面的事,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不然你以为,她都当面要断绝和望鹤门的关系了,又为何忽然带着灵仙宗的小祖宗杀回来?”
“云氏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易晚知道,峰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易峰深吸一口气,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压制着愤怒:“你在威胁我?”
林中月忽然笑了:“不是威胁,只是互相帮助,你也说了,门主之位应该长赫的。”
“拨乱反正,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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