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知道宰相这个官位很高的小桑榆来讲,私以为自家娘亲和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有来往,是件非常光荣和得意的事情,于是特傲娇的扬了扬小脑袋,一脸得瑟,“那系当然,偶家爹爹可系和薄叔叔滴关系好得不得了嘞!撄”
然而,却不知道这话反而触怒了某位大魔王,令大魔王顿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温柔的笑容顷刻变得阴冷,“是么。”
突感空气不知为何冷了下来的小桑榆,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不过这并没有阻碍到她继续捧高自家娘亲的美好目标,用力的点了好几下脑袋,“当然啦,桑桑从来不撒谎哟~”
殊不知,得到小家伙确认之言的大魔王,那双眼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秦叔,准备贺礼。”大魔王阴沉着一张脸,对秦管家冷冷的下达着命令。
对于现在还不知道小桑榆口中所谓的‘爹爹’,就是昨晚被自家王爷掳到府上的水玉公子的秦管家,当下见自家王爷脸色恁般难看,有些云里雾里,怕触怒了自家王爷,也不好多问,当下称是偿。
而城南郊的小四合院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家那宝贝女儿再度狠坑了一把的水玉,面对着云颐咄咄逼人的势态,却是笑靥如花。
“当然。”水玉好笑的反问,“我为什么要不真心?”
云颐没有回答,只是这样一言不发,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水玉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的这双眼睛里,将她这个人彻底的看穿。
水玉倒也不怒,任他这般紧盯自己不放,就算他的视线就像利刃一样想穿透自己,她也照样从容自若,毫不心虚。
这样的注视大概有了片刻的光景,云颐没有从水玉的眼睛看出半点不真心来,但是,却同样也没有看出半点的真心来,这让他很无力,也很受挫,不自禁的惨淡一笑。
自己也真是太天真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么些年了,自己还从未看透过她,现在却期望能用自己的眼睛,能用片刻的功夫,就把她隐藏在皮囊下的那个真实的她给剥离出来,简直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难堪。
见云颐颓败的将自己视线收回的样子,水玉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想用笑容缓解两人之间愈发变得恶劣的气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沉默了大概有一会儿的工夫,她才眸色一动,抬了眼睫,目光又恢复淡然的望向云颐,语带询问的口气,“你不是一直想帮我么,现在我正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很是来之不易,何况和云颐闹崩了,也对自己半点的好处没有,所以,她现在需要找到缓解彼此针锋相对气氛的东西。
譬如,云颐一直想用来讨好她的,所谓的一臂之力。
云颐倒是一愣,有些不相信,“你说什么?”
毕竟,以前他可是绞尽脑汁的想要讨好她,不管物质上的东西也好,权利所能及的其它东西也罢,但是这些年来,她却从来不肯接受,哪怕,是好几次水玉山庄陷入最危机的关头,她也从不肯要他的施以援手。
最后,什么事情都是她自己咬牙挺过来的,看的他又是恼火,却也又是心疼。
现在她却突然张嘴要他的援助了,这怎么可能不使他觉得难以置信?
水玉对云颐惊异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悠然转身,继续面向了自己身后的那株冒了不少小花苞的老红梅树,优雅抬手,指尖温柔如絮的拂过那一粒粒透着十足生命力的小花苞,笑靥渐渐回转于唇角,“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
云颐听得她话语中的笃定口吻,知道了自己并非幻听,而她也并非是在开玩笑,于是一早上所有的郁气,全都在顷刻消失,甚至还激动的上前了一步,更加的靠近了她,“你想要什么?”
水玉眼角斜睨愈发靠近自己的云颐,见得他的样子,听得他的语气,好像有种,她若说自己要整个大祁,他也会把自己十几年辛苦打下的祁国,拱手送给她一样——
虽然只是一种错觉,但这种错觉,却也足以撩动她死水一般的心湖。
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略带慌乱的收回,水玉强压抑着内心的那股心头的触动,低垂着黑蝴翅膀的长睫,嫣然一笑,“我要的不多,只要一样。”
云颐向来都是喜欢和她面对面的说话,总觉得这样可以多了解多看清,她这个过于神秘的女人一点,故而,倒是从未以这般侧位的角度,去看过她的侧颜,一时,竟被她侧颜的风华所吸引,目露惊艳与痴迷。
“是……什么。”彼时的他,就像一个被妖精所蛊惑了的凡夫俗子,满目对她的痴痴然,魂都丢去了一半。
只是他自己看不见,水玉也没有看见,不然,水玉会在这刻很肯定的认为,他云颐……恐怕这一刻会真的把整个大祁拱手奉送给她。
水玉此时的视线,全然落在枝桠上的花苞,但见小的可怜的青绿花苞中心,已有一点殷红在其中,令她不自禁的心情美丽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就跟着美好璀璨了起来,“让薄久阑,对我青眼有加。”
云颐痴迷的目光,骤然碎裂,眼睛眨了眨,以为自己是幻听,唇上愉悦的笑容有些持续不住,“你,你说什么?”
“我要薄久阑的青睐。”水玉知道云颐肯定会感到惊讶的,所以她并没有回头去看云颐,依旧是一副全都在自己意料之中和掌控之中的从容不迫。
“本王绝不答应!”云颐怒极,不仅是因为水玉的话,更为水玉此刻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至始至终都是相信的,以她水玉那样的聪明头脑,绝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对她那样明显的心意,可她呢,现在在说什么?
现在居然第一个对他开口的要求,居然,是要他把她推到其他男人的怀抱里——
就算不接受他,却也不能如此凉薄的践踏他的心意!
越想,云颐越是恼怒,两侧袖子里的双手,都被捏的咯咯作响,凶狠的眼神,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死她水玉才好。
水玉完全没料到云颐居然会反对,毕竟对早就已经和薄久阑交情不错的云颐来讲,这根本就是一件信手拈来的小事。
因为事情太过出于自己的意料之外,她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转过了身,想当面质问云颐原因,不曾想,却见云颐正一脸怒色汹涌的瞪着自己。
这使她就越发的莫名其妙了,“何故生气,如果为难,那就不……。”
“呵,为难?”云颐怒极反笑,脚步向前逼近,“自己心仪的女人,突然对自己说,要自己把她介绍给别的男人,你觉得这仅仅只是一个为难?”
水玉不喜这家伙过于的靠近,脚步在他的逼近下,不自觉的往后倒退,可身后是偌大的红梅老树,没退几步,就生生的挡住了她后退的路,砰的一声轻响,令她的后背撞击到了粗糙的树干。
可他的脚步却是未停,还在继续的迫近。
水玉被他过于剖白的话和越界的举动,弄一时有些慌乱,面上一寒,出声喝止,“你突然发什么疯?不过是想让你将我举荐给薄久阑做幕僚谋士而已,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云颐被这一喝,登时喝的愣住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望着水玉面罩寒霜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和所做的举动,一时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又白一阵,简直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猛地,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身逃也似地跑走了。
他的离去,倒是让水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在看到他慌不择路的逃跑样子,水玉又忍俊不禁的嘴角上扬。
这家伙……是害羞了吧?
跑回厨房里自顾生着闷气,却始终放心不下的苏嬷嬷,最终还是选择一边用择菜的方式发泄情绪,一边打开了轩窗,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一旦发现那个金贵的云王爷敢对自家主子不轨,就拿厨房里的菜刀去和他拼命。
然,提心吊胆的苏嬷嬷心里是这般打算的,却是因为过度的担心,竟把自家主子武功高强之事给忘了个干净。
这也是她为什么,刚刚在看到劳什子的金贵云王爷对自家那般举动后,果然操起了菜刀准备去和他拼命的重要原因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门冲出去,院中的情形又起了完全反转了的变化。
这会子,瞧着自家主子那脸上洋溢的笑容,动作僵在了原地的苏嬷嬷,那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一腔无奈,化作了一声叹息,“庄主啊……难道您真的看上那劳什子的云王爷了不成?他除了生的像个小娘们儿似地,到底哪里好了?”
水玉是不知道自己同云颐的小小闹将,都被苏嬷嬷看在了眼里的,更不知道苏嬷嬷现在对自己的怨怼,待目送云颐已经离开了院子的背影后,就伸了个懒腰,转身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昨晚的那场噩梦应付下来,她已经累极,呆在燕王府里,哪怕不是她所厌烦的那栋屋子,哪怕是一分一刻,她都觉得坐立不安,都觉得度日如年。
故而,虽然昨晚她看起来是在歇息,实际她的精神一直都处在高度的紧绷状态,也正因为如此,回到这里后,精神一松懈下来,整个人,就开始感觉到了十足的疲惫。
现在她要的就是养精蓄锐,晚上才更能完美的应付好薄家的饭局。
但愿这一次,不会再生出什么糟心的事,更不会再遇到什么糟心的人……
想到了这里,水玉脚步一顿,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草木皆兵了?
如今那人不是已经退出朝堂,不再过问朝堂中事了么?怎么还可能会和势力再起的薄家有牵扯?
以她对他的了解,只怕对薄家避之不及都还来不及了吧?
毕竟,要是和薄家走的亲近了,就会免不了惹得旁人生出别的心思和闲话,尤其,更会惹得他那位好皇弟的猜忌吧?
再者,不过才回来四天,却是天天都会遇到他这个混蛋,这种几率,应该怎么都不可能有的才对。
如此这般的安慰了自己一番,遂,水玉推门而入,进了屋子休息。
到了傍晚,华灯初上,月色清冷。
水玉重新换了一身较之前那套,要显低调的衣袍加身,月牙白的衣服颜色,倒是更加的衬得她肌肤赛雪,肤若凝脂,整个人好似正如她而今的名字一般,似若晶莹剔透的玲珑水玉。
云颐傍晚过来接她时,见她这般,目中即刻带光。
都说一个人的气质是从骨子里养出来的,这话放在水玉的身上,当真是半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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