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了吗?为何会有军兵把守?”冒襄闻言一愣,也难怪他如此惊讶,这旧院乃至指的明代南京武定桥与钞库街之间的一块区域,当时人称其为曲中,又称其为旧院,妓家鳞次,比屋而居,正是冒襄平日里游荡嬉戏的所在。突然有兵士把守,当真是奇怪了。
“先出去看看再说!”陈子龙站起身来,走出舱外,柳如是赶忙起身跟上,两人来到甲板上,只见约莫数十步外有一座石桥,上面点着数十支火把,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桥上站满了军士,火光照在他们身上的铁甲和兵器上,反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来。
“咦,这是哪里来的丘八,做出这等煞风景的事情来,这里是南京的风流倜傥之处,其实他们这些粗坯可以涉足的?”冒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显然他也已经出得船舱,看到桥上那些士卒甚至用鸟铳对准桥下的花舫,吓得花舫里的歌女客人个个发出恐怖的叫喊声,更是让他义愤填膺:“阿成,你快去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兵丁,明天一早我便要去史大人那里弹劾他们将主一本,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他口中的史大人便是当时的南京留都兵部尚书史可法,此人也是出身东林,冒襄年少时便文名满江南,年近十四便刊刻诗集,当时的文坛大佬董其昌视之为王勃,冒家更是江南著名的名门望族,人才辈出,他若是找到史可法那里,决计不会不卖他这点面子的。
“是扬州巡抚徐鹤城的倭丁!”柳如是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好像是受了风寒,陈子龙看了柳如是一眼,发现对方的状态十分奇怪,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他握住柳如是的右手,低声道:“如是,你怎么了?”
“你能确定?”冒襄好奇的看了看桥上的那些军士,可远远的看过去也看不出什么来:“可千万别弄错了,不然明天在史大人那里冤枉人就不好了!”
“决计错不了!”柳如是低声道:“你看他们头上戴的,看上去好像斗笠一般,其实却是铁制的,与我国将士戴的兜鍪一般。倭丁喜欢,徐大人麾下便有一队倭丁,善使长矛鸟铳,在南方之中独此一家,决计错不了!”
说话间,那个冒襄的家仆已经打听回来了,原来是扬州巡抚徐鹤城在前面包下了冷香楼,请南京中各道官员在过中秋佳节,那些军士乃是徐鹤城的亲兵,在前面截断河流,以免往来的花舫打扰了他们赏月。
“如是果然好眼力!”冒襄向柳如是翘起了大拇指,不过他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这个徐鹤城好生跋扈,一个巡抚便在秦淮河上如此托大!史大人那里是告不了你了,不过北京我可以给北京候世叔写封信,有你的好看!”
正当冒襄愤愤不平的时候,柳如是突然对一旁的船夫厉声喝道:“调头,马上调头!”
“如是,你怎么了!”陈子龙被柳如是这般样子吓了一跳,他与柳如是相交多年,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失态。他赶忙伸手扶住柳如是,低声道:“如是,你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身体很好!”柳如是脸色苍白,目光中满是惶恐:“子龙,你还没看出来吗?徐鹤城这是要开鸿门宴,把南京的留守官员们一网打尽呀!此人是刘成的左膀右臂,他既然动手了,刘成肯定在北边也动手了,大明完了!”
杜固走上石桥,冷冷的目光扫过桥上站着的一行倭兵,这些日本士兵的火绳枪都已经上好了药子,只差火绳没有点着,不过他们身后桥上石栏杆上绑着的二十多根火把烧的正旺,点着也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桥下的河面上被挡住的船已经有十几条了,几条花舫上打扮明显是士子的人正对桥上的倭兵叫骂着。看到这一切,杜固的嘴角上翘,浮现出一丝冷笑,口中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且让你们再得意一个晚上!”
“杜将军!”山田裕二快步迎了上来,此时的他已经完成成为一个青年了,充足的营养和大量的锻炼让他长得十分结实,身上穿着一副日本人称为“南蛮”式样的西洋铁甲,在距离杜固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不知尊驾来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杜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起来吧,裕二,这个时候就别搞这些虚礼了!这边情况怎么样?吉田呢?怎么这里就这么点人?我记得你们吉田队足足有八百多人吧?”
“在巷子里!”山田裕二指了指两岸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小巷中:“吉田叔叔觉得如果把全部人马都列出来会引起别人注意,反不为美,便让我领五十人在桥头守候,其余人都隐藏在两岸的巷子和宅院里,见机行事!”
“嗯!”杜固看了看两岸的巷子,问道:“有办法联络吗?”
“将军请看!”山田裕二拿起一个火把,走到石拱桥的最高处,跳上栏杆,将火把转了三圈,很快两旁的巷子里也升起两团火光,也转了三圈。
“好,很好!”杜固满意的点了点头:“裕二,你们在这里守好了,今夜就算只蚂蚁也不能放他过去了,明白吗?”
山田裕二一低头,沉声道:“杜将军请放心,若是有负重托,裕二自然会尽一个武士的责任的!”
冷香楼上歌舞升平,南京留都里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悉数在此。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徐鹤城坐在当中,他的右手边则是史可法——南京兵部尚书。这位留都实际上的最高官员此时还不满四十,清瘦的脸上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微笑着对徐鹤城道:“徐兄,你可层听说朝廷将对你另有重用?”
“另有重用?”此时的徐鹤城满怀心事,被史可法这么一说不由得吓了一跳:“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