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许正欲再说话,便感觉到有人来了,“你先上药,我出去看看。”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院子里身着深蓝华服的男子,上前说道“师兄,可有何事?”
“知晓了你带人回来,”松无厉看了看她的院子,说,“没想到和你一般冷得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终雪却是化了。”
两人一同在石桌边坐定,尤许给他沏了一杯茶。
松无厉淡抿一口清茶,说道“我叫你收徒,你直接带人回来是何意,莫不成鹫仙门府内的弟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鹫仙门府相当于修真界的第一大名校,各位家长挤破头地想要把自家的孩子往里塞,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来报名的,要么在内有后台,要么家族强盛,要么根骨奇佳,所以前来鹫仙的报名生哪怕最后入不了门,回去都可以吹嘘一波。
报名成功的又要经过初级中级高的考核,才能成为鹫仙门府的人,但这只是能进出鹫仙门府的通行证而已,想要有师父教,又得继续考核。
鹫仙门府里面的等级划分分别是门主、谷主、阁主、宫主、府主,对应的数量分别是一万人、一千人、一百人、十人、二人。
有一半的人毕生只能在鹫仙地界内打杂,剩下的一半人,大多能通过门主和谷主的测试,成其徒弟,越往高处越难,比如要成为阁主的徒弟,得先通过门主和谷主的测试,才有资格报名阁主的考核。
三六九等划分得明明白白,能成为右府主松无厉的徒弟,排面自然大,在鹫仙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
松无厉收了五十多个徒弟,作为左府主的尤许却一徒未收,这就让那些个通过宫主考试的人颇为不满,他们大多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必能成为府主之徒。
尤许轻笑一声“确实难入我眼。”
松无厉表情微妙“看来此人极有天赋,但再如何说,也不应当与师同住,不如赐他一座殿阁。”
普通弟子只能住宅院,府主的门徒则能有专门的殿阁。
尤许此时已深刻明白为何这个世界禁止师徒恋了,由鹫仙门府起头,把师父的地位定得极高,师父的身份变成权利的象征,不容任何逾矩,以保持某种高高在上的神格。
“师兄,规矩虽是人定的,但也不是人人都适用,”尤许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住着木屋,徒弟却住殿阁,传出去叫他人如何看待我师徒二人,而我住这木屋几百年,住惯了又不好将就谁,师兄你说是不是?”
这个谁指的便是松无厉。
其实他们师兄妹感情很是微妙,作为祖师爷最出名的弟子,一起出过风头,但祖师爷偏心尤许,一心想把鹫仙门府传给她,奈何她不想管事,才将门府之位一分为二,有了松无厉的一份。
这就让一口一个师兄师妹称呼,好似关系亲近的人,有了旁人无从知晓的间隙。
“师妹说的极是,”松无厉抬眼说,“再有天赋的人也得打好根基,不如将他送入初识堂,把基础的东西过一遍总是好的。”
初识堂是报名成功且顺利通过初中高级考核,准备考取哪位师父门下的所待之地,那里每日有老夫子传授基本功法,这是松无厉的让步,算是变相承认殷洵已是鹫仙门府的人,也允许殷洵住在钟灵山上。
尤许也不再和他针锋相对,见好就收“好,便如此罢。”
“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松无厉捏诀消失。
尤许一扫石桌面,茶壶茶杯皆消失不见。
其实说来说去松无厉还是想摁她的头,让她按程序走,殷洵不用参加三级测试当然好,毕竟报名成功的那些贵子们不缺法器法宝傍身,殷洵可能要吃不少亏,虽说直接把他送入初识堂是给了他一个身份,但到底还是要他一步步考核上来,才能成为她府主的徒弟。
“啧,麻烦。”尤许展开扇子,闲闲摆弄起来。
难怪原身不喜这鹫仙门府,条条框框太多,要不是念在祖师爷的恩情,怕是原身早离去也。
尤许折了枝头一片嫩叶,化作绿鸟飞下了钟灵山,这山头没有伺候的人,她得传消息下去,让人送吃食和衣物来给殷洵。
——
入夜,繁星低垂,夜色静谧。
尤许忽然睁开眼,心有所感,便起身到殷洵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她开门而入,一直行到床边,看到他缩成一团,浑身哆嗦着,脸色煞白,满面是汗,死死咬紧下唇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挥手点燃蜡烛,而后轻轻地拍醒他。
殷洵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好半晌才视线聚焦,看清旁侧之人,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尤许没问他为何做噩梦,也没问他梦到什么,只是轻声问道“要不要听故事,睡不着的话便一直听到天亮也行,我一直在。”
童话故事讲了好几个世界,她差点就能倒背如流,便随口开始讲,想到哪个讲哪个。
蜡烛暖亮屋子一角,轻柔低缓的声音回荡着,殷洵侧躺着,偷偷地看她。
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侧,让她柔和的眉眼都好似染了光晕。
静谧的时光忽然凝滞了,变成一把无形的小刻刀,将她的面容一分一毫地刻入他的心底。
时光悄悄的,谁都不知道,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