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提前过足了“孤家寡人”的瘾。
三月,河东三路大军齐聚幽州城下,将幽州团团包围,刘守光再没有当年的王八之气了,剩下的只有强烈的恐惧。刘守光见势不妙,忙向朱温求救,毕竟当初朱温打败刘氏父子之后,名义上是“河北盟主”,问题是这时的朱温还在烦着怎么过黄河这茬儿,要是都过不来黄河,哪有功夫去搭理什么刘守光,结果自然是泥牛入海,声息全无。刘守光其实病急乱投医,也没打算吊死在朱温这一棵树上,同时还派了人去求契丹大汗耶律阿保机,没料到的是,一直对中原极有兴趣的阿保机居然同样没搭理他。
另外还出了一点意外,就是当时朱温留在邢洺的主将是杨师厚,此人是此时朱温麾下出了近年身体不佳的葛从周外第一名将。名将有名将的考虑,杨师厚得知各路情况之后,居然非常有魄力地突然率领河北汴军主力,从弓高渡过永济渠,进攻重镇沧州。刘守光击败刘守文后任命的横海节度使张万进见汴军气盛,不敢和杨师厚这样有真材实料的大将玩真的,也果断来了个开门投降。[无风注:其实这年头开城投降的事真的挺多。]
至此,刘守光的“地方两千里”绝大部分都划到了李存勖的户头上,沧州还被朱温给拿了,刘守光现在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
刘守光见大势已去,无奈何只好向李存勖投降,不过却开出了一个条件:“我要亲自向晋王投降,晋王不来此,守光宁死不降。”李存勖心想,父亲功勋盖世,还差这刘守光一颗人头么?倒是自己这次出征,本来就是父亲要给自己创造军功,这灭燕的首功原本就是留给自己的,是自己树立威信的好机会,怎能凭白给刘守光这厮搅和了?
问题是幽州城不比别处,要拿下幽州难度还是相当大的,李存勖一时陷入了纠结中,只好先继续围着,破城之法且慢慢琢磨。
可惜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在某一日刘守光亲自上城楼督战之时纵马而至城下不远,喊道:“某李存勖,乃是晋王世子,燕王既然愿降,降某即是降了晋王,有何区别?”
李存勖虽然读书,但从来就不是什么信人君子,为了取得刘守光的信任,先骗出来再说。当下李存勖顿了一顿,在城下折箭为盟,告诉刘守光:“只要出降,某必保你不死!不信请视此箭!”
刘守光已经心动,可他的心腹牙将李小喜却劝刘守光再坚守一段时间看看,也许还能逃出生天。刘守光觉得李存勖未必就一定能破城,便不再谈及出降事。哪料到当天夜里,他的左膀右臂李小喜同志就逃出城去,出降河东军,而且李小喜还告诉李存勖:“幽州城中已经弹尽粮绝,一战必下。”
李存勖当然巴不得刘守光拒降,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擒杀刘守光,也不必背上日后言而无信的恶名,战功更是无可挑剔。于是李存勖一声令下,河东军驾梯扑城,没多久就攻进城。刘守光打不过就跑,带着老婆孩子出城逃命,倒把老爹刘仁恭丢给了李存勖。
克城已毕,李存勖大驾进城,河东文武伏拜出降。李存勖书告李克用,推荐周德威为卢龙军节度使。像幽州这样的军事重镇,必须要找心腹人来守,一旦出了变数,后果不堪设想,李存勖本想自己出任燕帅,想想觉得不合适,感觉自己还是呆在父亲身边更能稳固地位,因此推荐周德威。
推荐周德威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像幽州这种重镇,如果给李存进,那就好比直接送给李曜了,如果推荐幺叔李克宁,今后自己一旦继承晋王大位,又是个不稳定因素。只有周德威,他是父亲老部下,忠心耿耿,也似乎没有偏向李曜,而且不是亲族,最为合适。
而那位燕王刘守光同志则带着妻、子南向逃奔沧州——他被围太久,还不知道沧州已失。不料可能是刘守光逃得太急,穿得太少,大冷天的,把脚给冻肿了,还十分背时的迷了路。只好让“燕王妃”祝氏去讨口饭来吃,乡户张师造接待了祝氏,张师造是个细心人,发现祝氏穿着与寻常妇女不同,便逼问真相,祝氏因为害怕,便把刘守光的大名给抖了出来。
张师造大喜,速派家人擒拿了刘守光和三位“王子”,押到幽州来见李存勖。李存勖见到刘守光,讽刺道:“我来幽州,刘君应该做个好东道,何必逃跑,这岂是待客之道?”刘守光垂头不语,李存勖命人把他和刘仁恭关在一起,好吃好喝先养起来。
随后李存勖让掌书记王缄草露布,“露布”不是布,而是一种檄文的名称,唐朝以来,军中多把奏捷文书称为“露布”。这本是极寻常的事情,可没想到偏偏在王缄身上出了一个超级大洋相。王缄虽然做为掌书记,但并不知道露布的典故,就把文书写在白布上,让侍人捧着白布来见李存勖。众人有知道掌故的,哪里还能忍得住,狂笑跌倒,一时间传为大笑柄。
李存勖自觉大功已毕,领着主力大军出发回太原,谁知道没走多远,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契丹奇袭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