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容嫣喃喃道:“姐姐,为何我听说我的孩子没了?”
秉娴道:“先不必去想其他,把身子养好罢。”
容嫣目光更是呆滞,直直地盯着秉娴,忽地吼道:“不!我要孩子,我要这个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走还不行么?我只要这个孩子,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一挺身,双手抓住秉娴衣裳,大力撕扯。
秉娴竟无法挣过她,幸好玉衡在旁,及时抬手在容嫣颈间一点,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里仍旧喃喃地,僵硬如白骨的双手当空抓了抓,无力落下:“孩子,还给我,我什么也没有了呀,为何还要这样对我……”毫无血色地脸上,泪缓缓地自眼角流出。
秉娴俯身,将容嫣的手握住:“容嫣,别怕,我还在这里,姐姐还在这里。”
珠泪如雨。
到晚间,檀九重才回来。同那班朝臣扛了一日,最终只答应了领王位,暂代君权,其他事宜日后再谈。
群臣无法,幸喜边疆靖平,朝中无事,大家尽忠而已,且凡事要一步一步来,便都心满意足退去。
檀九重回到别院,却见玉衡等在厅前,见他回来,便道:“九哥。”檀九重停步:“怎么,有事么?”
玉衡道:“可否耽搁九哥些时间?”檀九重端量他:“能让你在此等我之时,岂是等闲?说来听听。”玉衡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说了,檀九重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玉衡看的仔细,便道:“九哥,为何你竟不觉得意外?”檀九重微微一笑:“何处意外?”玉衡道:“那二小姐的确是怀有身孕,你不理也罢了,……如今孩子又无端没了,你竟还是丝毫也不动容?”
檀九重道:“或许,是这孩子有福。”
玉衡呆怔:“有福?”
檀九重看他:“是啊,不必降生人世,不必经受种种苦楚,岂非有福?”
玉衡哑然,早知道他心思异于常人,却不料果真如此冷血绝情。
玉衡沉默片刻,便道:“九哥,你是当真未曾将兰容嫣放在心上?”
檀九重道:“怎样?”
玉衡道:“那么秉娴小姐呢?”
檀九重望他:“她……是不是又心软了?”
玉衡点头,叹道:“到底是姐妹,此事若是两人角色转换,秉娴小姐落得这个境地,兰容嫣绝计不会施加援手,怕还会踩上一脚,但……”
檀九重冷笑道:“娴儿若是落得这个境地,也绝不会想利用自己的姐妹。”
玉衡挑眉:“九哥?”
檀九重却又笑得一派温柔:“是我说错了,娴儿又怎会落得这个境地?只不过她每每心软,倒是不好。但……也不是完全地不好。”
玉衡无奈,叹了口气道:“九哥,如今两人都在,你打算如何?”
檀九重道:“玉儿,你还不懂么?其实不是我要打算如何……”
秉娴的房被容嫣所占,檀九重踱步过来之时,就见到秉娴同小天真两个站在一块儿,一人一犬,茕茕站着,见他进来,小天真先迎过来,秉娴却未动。
檀九重俯身摸了几把小天真,才走过来,道:“怎么在这个风口站着?”话音刚落,却见秉娴目光极冷,望着他道:“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檀九重道:“你说。”
秉娴道:“或许你已经知道,容嫣小产了。”
檀九重点头:“你想说的,便是这个?”
秉娴走前一步:“她好歹跟了你两年,你当真同她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檀九重道:“是。”
秉娴道:“她差点儿死了,你丝毫也不动容?”
檀九重道:“自做孽,不可活。”
秉娴一惊,握拳道:“她、她是怀了你的孩子!你一句话也没有?”
檀九重却淡淡笑了笑:“娴儿,你休要同我说笑,这个绝计不能。”
秉娴看了他半晌,有心想问,却又觉得甚是无力,伸手扶额,略觉得晕眩。
檀九重探手将她抱住,温声道:“休要为了些不相干之事大动肝火。”
秉娴放手望他,茫然道:“我问你,这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你动容的?”
忽地想到一幕,曾坠落崖底之时,听闻他不怕死,秉娴曾叹:“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你么?”而从那刻,一路到此,苍天让她一眼一眼地见证,果真是没有什么能够奈何得了他,更没什么能让他为之动容。
“或许,是有的……”檀九重却忽然开口。
秉娴心头一动:此刻情形,竟好似跟那日在崖底一模一样,瞬间秉娴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那个从悬崖上飞身而下之人,断了双腿,伤的惨烈狼狈,却面色坦然地在跟前,湛蓝的眸子,闪闪烁烁望着自己:“或许,是有……”
火堆旁边,火光跳动,照出他闪烁的眼神,异样的脸色。
“兰秉娴。”他出声叫。
她冷淡答应了声,只是忙着挑那堆火。
“你是否曾经养过狗儿?”他极缓慢地,紧张地浑身僵硬,死死地望着她,仿佛怕下一刻,她会……
记忆里的那根柴被烈火烧断,发出“啪”地响声。
秉娴又是一阵眩晕,星眸迷蒙,模模糊糊看清他紧张的脸色:“娴儿,你怎么了?哪里觉得不适?”用力将她拥着。
秉娴怔怔望他,艰难道:“不,我不行,不行……”连绵的雪从心底涌出来,像是要将她淹没吞噬,而泪极快地滑入鬓角,终究嘶声道,“你,放我走罢。”
檀九重身子竟一抖,面色立变,却毫不犹豫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唤道:“叫玉衡来!”
小天真“汪”地叫了一声,便要追上去,却被奴仆们拦住,半拉半抱,小心地护送到隔院里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示暗示各种示……以及好几章里头闪烁的段落……有些事情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其实好明显了啊……
另外,关于容二,饼妹这样对她,只能算是仁至义尽,她不是圣母,并非一味隐忍包容,也不是凶悍绝情之人,在容二倒地之时不管不问或踩上一脚,她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天地良心而已。
啊,又周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