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二十一）

摸，不干正经事儿，前年来了张家口，又溜门又钻缝儿的，怎嘛，我家没有大门啊？这叫什么玩意儿啊！阿猫阿狗！你瞧你看上的人，是个正经东西吗！”汉生在窗下捂嘴偷笑。

    灵玙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向华道“呸！我说出来都害臊！你以为你能瞒住谁啊？”

    灵玙羞怯道“我们……又没干什么……”

    向华道“没干什么干嘛不走大门，啊？不是，听你意思，你还想干什么啊？背着父母私会，啊？姑娘家家，一点不知道羞！”

    灵玙道“那……我下次让他走大门嘛……”

    向华气愤道“还有下次？！家里来了一回贼，还想来第二回，我不同意！”

    灵玙急道“你干嘛老这么说他！”

    向华道“不是吗？历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经过谁了啊？还一而再，再而三，偷偷跑到我家来，勾搭我闺女，这人就心术不正！”

    灵玙的哭声响起。

    淑文连声道“哎呀，你瞧你那个嘴，你可少说两句吧……灵玙不哭了，不哭了啊，你爸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为你好”

    灵玙呜咽道“什么为我好！”

    向华道“我问你，你家饭桌上摆了一盘好菜，要是阿猫阿狗过来，趁你不注意，这儿也叼一口，那儿也叼一块，你怎么办！不打死它就不错了，还连盘子一起端给它吃啊？”

    淑文不满道“啧，你看你打的这些比方！”

    灵玙抽泣道“我又不是菜，他也不是阿猫阿狗！”

    向华道“反正我不同意！嫁谁都行！不能嫁他！”

    脚步声响，门开，向华大步走远，过了会儿，淑文小步从屋里追出来。

    汉生抻脑袋看他们都消失了，这才出来，一闪影儿，钻进灵玙屋里。

    灵玙眼睛瞪得大大的，起身冲上来紧紧抱住汉生，骂道“你混蛋不混蛋！扔下一句话，又让我傻等你两年！”

    汉生道“哪有两年，明明一年五个月”

    灵玙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道“我们说话，你都听到了？”

    汉生点头道“嗯，听着了，你都能上烈女传了！”

    灵玙狠狠捶汉生一拳，道“你有良心没有啊！”

    汉生疼道“哎哟，你都把我良心捶碎了”

    灵玙忽然道“你怎么到这了！”

    汉生皮道“我怎么到这？听你口气，现在不怎么欢迎阿猫阿狗来吃菜了啊”

    灵玙摇摇汉生肩膀，急道“我说正经的呢！北面那么紧张，你是不是来打仗的！”

    汉生点点头，意气风发道“我要用日本鬼子的血染红察哈尔”

    灵玙盯着汉生平整的军装，发了会儿呆，突然转身坐到床上，脑袋倚着绣帘和床框。

    汉生坐到灵玙边上，流里流气倚过去，道“亲一口”

    灵玙躲开汉生，道“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汉生凑得更近了，道“什么时候也不能不吃饭啊，尤其还是一盘好菜”

    灵玙推开汉生，愁道“烦死了”

    汉生道“我都不烦，你烦什么”

    灵玙眉头紧锁，道“我一想打仗，就想你会不会炸断个胳膊腿什么的，我害怕”

    汉生戏谑道“怎么，炸断胳膊腿，就不跟我了？”

    灵玙急道“你放……”

    汉生衔接道“屁”，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灵玙“噗嗤”笑了，道“你全须全尾的，我爸都不答应，你要少个胳膊腿，你娶我还有戏吗？”

    汉生道“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灵玙笑道“我愿意，又能怎么样”

    汉生道“我带你私奔啊”

    灵玙道“没腿怎么私奔啊？”

    汉生道“用手跑啊”

    灵玙道“手也没了呢？”

    汉生沉思道“腿也没了……手也没了……那我就成了一颗球了，你抱着我跑啊”

    灵玙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完抬起头，白汉生一眼，道“没正经！”

    汉生厚着脸凑上来，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亲一口”

    灵玙用手挡住汉生的嘴，道“你最好能让我真的放心！你全须全尾回来，娶我还稍微有点希望！”

    汉生道“我要全须全尾回来，不娶你了怎么办”

    灵玙卡住汉生脖子，狠道“我看你敢！”

    汉生呛咳两声，忙道“不敢不敢”

    灵玙松了手，道“反正我定了，我爸爱答应不答应，我都嫁给你，可有个前提”

    汉生疑问道“全须全尾？”

    灵玙严肃道“还不够！你必须一点伤都不能有！”

    汉生连声道“放心吧放心”，他突然扑上来，把灵玙压倒在床，抱着灵玙亲，灵玙躲了两下，没躲开，被摁得死死的，她就像一把湿柴一样，有可燃的属性，却拒绝被点燃，可再湿的柴，也怕最凶猛的火，汉生太热烈了，他本身就是一团不灭之火，很快，灵玙也被点燃了，烧了起来。

    稍晚的时候，汉生准备离开，灵玙抱着汉生，流泪道“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汉生道“我一身本领，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灵玙小声道“你打的时候，稍微往后躲点，别往前冲”

    汉生道“要都这么想，干脆后队变前队，跑了算了”

    灵玙抱着汉生更紧了，轻声道“你平安回来，我带你见我爸”

    汉生认真问道“你爸能答应吗？”

    灵玙道“他不答应，我就说我有你孩子了，你看这行不行？”

    汉生瞥灵玙一眼，道“裤子都不脱，几辈子能有孩子”

    灵玙打汉生一下，道“假的嘛，骗他的”

    汉生竖起大拇指，道“高明”

    灵玙有点得意，道“是吧？”

    汉生道“是吧屁呀，我十四五岁就不信这话了，你爸四五十岁他能信？”

    灵玙沉思道“那我再想办法，不过，你一定要当我爸爸的面娶我，不能偷偷把我娶走”

    汉生道“明白，这就跟过继宝贝似的！要手续齐全嘛！”

    灵玙松开手，催促道“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汉生伸嘴过来，道“再来一口”

    灵玙轻轻碰了一下汉生嘴唇，道“快走吧，出去小心点”，汉生点点头，正要走，灵玙突然道“等下！”，她飞快地跑到自己桌前，拉开抽屉，拿出张一千元的票子，装到一个小绢布袋子中，那袋子正反面绣着两朵丰润的荷花儿，灵玙跑回来塞给汉生，道“给你的兵加餐”

    汉生看了两眼，揣兜里，道“我怎么报答你啊”

    灵玙道“你打仗时候往后撤撤就算报答我”

    汉生很认真道“行，我让他们冲”

    灵玙打汉生一下，道“你骗我，快走吧”

    汉生飞快地亲灵玙一下，闪身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