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出了林子。前方不远的镇上买了些熟食,又买了一口袋大米,王大头全背在了身上。他前头带路,乐呵呵的领着两位侠士往凤凰山赶。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赶到王大头家,已是酉时。三间草房没有院落,灯已撑起,老的小的还有他媳妇正扒着门框眼巴巴的往外看。
“大头啊!担心死为娘了。不让你去非要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俺娘三也将活不成了。”
“娘唉,儿子碰上大好人了。不但没事,还给您老带回好多吃的,全是两位侠士送的。”
一家人千恩万谢后,围着饭桌狼吞虎咽吃上了。两位侠士也不好意思往桌前凑,一人拿了个馒头走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晚风二皇子草草吃了早饭,辞别王大头一家匆匆赶路。走不多时,两人来至凤凰山山口处,一条通山的道路蜿蜒而上。路两旁树木翠竹叶子俱已枯黄,厚厚的洒落一地。苍翠挺拔的松树穿插其中,松叶绿绿倒平添了秋色。
二人抬头望去,远远的山顶之上彩旗飘扬,影影绰绰的有许多人走动。
二皇子急不可耐,不等叶晚风发话就要上山。
“不行!山上喽啰应该不少,以你我之力,堂而皇之的上去岂不白白枉送性命。”
“那怎么办?来都来了哪有不上之理。”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咱们偷偷的从后山隐蔽处迂回而上,悄没声的钻到山匪大本营,探听虚实,搞清状况再动手不迟。”
一席话说得二皇子臣服膜拜。这是高人啊!不愧是打小混江湖的。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叶晚风还真不是一般人。她父亲叶承清乃当朝宰相,文韬武略可谓样样精通,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女儿爱如珍宝。亲自教导仍觉不妥,曾三下南海寻得南海仙侠娄玉音教她武功。仙侠娄玉音武功出神入化,高深莫测,教习徒弟没半点私心。她可不像师弟金不换会偷懒耍滑,实实的侠之大义之人。叶晚风五六岁时就带在身边行走江湖,一身的武功绝学尽都传援于她。
然而,叶晚风正值年少,天性未泯,稚气未脱,难免有些贪玩爱闹,仙侠娄玉音专心静修的时候常常被她打扰。她耐着性子坚持了六七年,最后实在受不了聒噪,打发叶晩风回宰相府孝敬父母,一个人到南海仙玄岛闭关修炼去了。
话说两人转自后山,选那树丛稀少的地方往上爬。
叶晚风轻功了得。她背着包袱,蹭蹭蹭的往上蹿,转眼功夫已蹿到半山腰。回头再望二皇子,人影全无啊!
如何是好!这位爷武功不行,轻功不会,打起仗来就等着挨揍了。师叔啊师叔,你老可真会教徒弟。
叶晚风找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手托下巴,只有耐心等啊。
二皇子长这么大没爬过如此高的山,费老劲了。山上没路且又陡峭,落脚点不好找,生怕没踩稳滚下去,试探来试探去耽误了功夫。
中午时分,两人终于爬到了山顶。此处山顶平坦开阔,密密麻麻建有几十间营房。二人恰好来至营房背面,这里隐蔽且无设防。
二皇子累得够呛,他靠着营房后墙跟坐下,头埋在双膝之间,一句话也不说了。一向锦衣玉食的他没吃过这等苦,却也能坚持下来,实属不易。
“你坐这儿休息,我去前面打探打探。”
“你小心点…”二皇子话音未落,叶晚风一晃不见。
一个时辰过后,她笑嘻嘻的回来了。手里捧着包吃的,胳膊上还挎了个乘水的葫芦。
“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啊。有吃有喝,晚上还有闲置的房屋睡觉休息。”
“你…你哪来的这些?难道你和山匪熟识!”二皇子腾的站起来,怒气冲冲的问道。
“我一个孤苦贫儿上哪认识他去。原是打探回来,路过山匪厨房,瞅着没人顺拿的。冒着风险给你拿来吃的倒怀疑上了,有没有良心啊!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吃,我吃。别生气,是我不对。”二皇子赔了笑脸又作了揖,叶晚风方才罢了。
两人吃饱喝足,商量着如何对付山匪。
“我打探到山寨有两个头目,一个比一个威武凶猛。山上还有百来个喽啰兵,偷瞧着也不是省油的灯。非武力能解决啊。”
“那怎么办?有法没有?”
“有啊,武的不行咱给他来文的。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想法子让他们吃不上饭,饿个三四天,到那时,一个个饿得东倒西歪,还不由着你处置。”
“高明!告诉我山寨粮仓在哪,我去点火烧了它。”
“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子。这一粒一粟都来之不易,烧了岂不可惜。”
“你说的对,送给山下穷苦百姓也是好的。你就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咱们背靠的这两间房就是他们的厨房重地。看那屋顶高耸的烟囱,你上去把它堵了,让那烧火的烟气上面出不来全往屋里冒。做饭人熏得受不了,还做什么饭。他们做一次饭咱堵一次,堵上咱就跑,让他找不到人也做不成饭。”
“这能行吗?”皇子仰头望了望屋顶的烟囱,疑惑的抓了抓头发。
“还是信不过我。算了,下山吧。你也别再想着做除暴安良的侠士了。”
“堵就堵!问题是这么高我怎么上去呢?”
“会轻功不?”
“不会,师傅没教!”
“看着,脚尖点地,提起真气,飞身往上一纵。”她话没落音,人已轻飘飘落在了屋顶上。
“咦!你怎么还在下面呢?”叶晚风站在屋顶弯腰往下望着二皇子,压低声音问道。
“我飞不上去啊!你上都上去了,把它堵上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是你要扬名立外做侠士,这事不能找人代替。”叶晚风蛮较真,又轻飘飘的飞了下来。
话说俩位侠士就为了堵人家烟囱,在后山足足呆了半个月,山匪愣是没发觉。
皇天不负有心人!二皇子在叶晚风不厌其烦的指导和帮助下,终于能和她一起轻飘飘飞到屋顶之上。
偏巧这日正赶上厨房烧火做饭,一缕缕青烟从烟囱里冒出来缭绕上升。
“拿什么堵?没东西可用啊。”二皇子猫着腰围着烟囱急得直打转。
“脱下外套堵么。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二皇子还真听话,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揉巴成一团,把烟囱堵了个严严实实。堵上之后他也不跑,蹲在屋顶伸着脑袋往下看,等着瞧热闹。
不大会儿,浓浓的青烟从厨房门内直往外窜,几个做饭的从屋里匆匆跑了出来,一个个流着眼泪,咳嗽不止。
“哈哈…”二皇子看到这些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臭小子!干么呢?”
“不好!被发现了。蜻蜓,快跑。”
二皇子吓得一吐舌头,转身招呼同伙。还用他提醒,叶晚风早丢下他跑没影了。
“不讲义气!叫我去堵烟囱,自个倒先跑了。”
二皇子在屋顶急得脑门冒汗,不知道怎样下去了。这当儿,几个如狼似虎的喽啰兵搭着云梯爬上了屋顶。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按倒,五花大绑抬下去,一路推搡着进了山寨聚义厅。
二皇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气昂昂抬头观看。
聚义厅坐北朝南高大气派。十八般兵器插在兵器架上靠墙而立,大厅正中两排喽啰兵手拿刀枪虎视眈眈。
大厅北墙正中挂着关公图像,下面一张中堂条案。挨着条案摆着张八仙桌,两把八交椅。八仙桌上酒菜丰盛,两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黑一白的中年男子正对坐着喝酒吃肉。
黑脸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只弟,好快活!皇帝老儿和叶承清老哥这辈子是亨受不上喽。在京城呆了快二十年,差点没给我憋屈死!”
只听那白脸的接话说道:
“老弟,听我的错不了。咱哥俩在这凤凰山上逍遥自在且无拘无束,可比那每天头磕得咚咚响,提着脑袋生活强上百倍。你快活我也快活!”
“哼!左将军和右将军倒是快活上了,可害苦了凤凰山脚下的老百姓。”
席上二人下了一大跳,扔了酒杯,抛了筷子。慌乱中撞翻了桌子,拌倒了椅子。“哗啦”一下,碗碗盘盘碎了一地。
“二…二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把你给绑了。”二人急忙过来给二皇子松了绑,又是捏胳膊又是揉腿。
说起这两位,右将军叫张强,左将军叫鲁震,都是为建立大顺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二皇子和他们熟的不能再熟,平常没少缠着他们切磋功夫。二年前,两人想辞职回老家皇上不答应,曾再三央求二皇子去皇后娘娘那儿讨恩准。
“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的非要告老还乡,说什么辛苦了大半辈子要颐养天年,搞了半天跑凤凰山上当匪头。这事要是让父皇,还有你那八拜之交的宰相大哥知道,哼!可没得好。”
“我的二皇子呀,你是不知道俺们那老家穷乡僻壤,呆着要多没意思有多没意思。不像这凤凰山,有山有水资源丰厚。俺哥俩在山上安家落户,山下开荒种粮,另有百亩水塘养鸭养鱼。一直自力更生,可没干打家劫舍,祸害老百姓的事。”
“我假如呆在京城没出来,或许信了你们的邪。偏偏我来到了凤凰山,听到了山下老百姓诉苦喊冤。今天不把事情解决了,我和你们没完!”
右将军张强一听急了,赶忙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二皇子你放一百个心,我山寨一向纪律严明,不可能有违法乱纪之徒。如果有这号人,我立马宰了他。”
二皇子冷着脸不理他,快走几步,抬腿坐到了条案上。看那架势,不把事情处理好非拆了聚义厅不可。
这位小皇爷被皇后娘娘惯的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子都敢顶撞,惹不起啊!左将军鲁震会来事,赶忙打圆场说道:
“会不会有个把小喽啰不顾死活下山惊扰了老百姓,咱们不知晓。”
“来人!给我速查。查出违法乱纪的拉去喂鱼。”右将军张强气红了脸,立即下令道。
“不管有没有违法犯纪的,咱先安排些小喽啰带上些粮食鸡鸭鱼安抚山脚下居住的老百姓。咱们来到凤凰山必竞打扰到了人家,赔个不是也是应当的。”鲁震看了眼二皇子,又补充道。
“嗯,这还差不多。往后管好喽啰兵,可别再去祸害人。”
张强鲁震好言好语哄了半天,速派人找来外套给他穿上,重整酒菜款待贵客。二皇子心里惦记着人,没那闲情吃菜喝酒。拗不过两人盛情,胡乱吃了两口,筷子一撂不吃了。
“我还有事,就不陪两位,走了。”
“我的小皇爷,江湖险恶,玩够了就赶紧回皇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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