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传话的将领进屋,夏锦早已起身,带着红袖和道长直奔大帐而去。
而此时大帐中除了战王父子三人,还有一些战王的心腹将领也在,刚刚小木也向大家解释过关于粮草的事了,此时帐中之人无不对夏锦心存感激。
都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也只有这几人才知军中粮草也只够支撑几日的,而后继的粮草却迟迟未曾拨下来。
却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夏公子,却是供应粮草之人,本来除了战王父子及战魂卫中几人,也没多少人知夏锦是做什么的,此时竟被当成奉命运送粮的钦差了。
见帐中有外人在,夏锦也规规矩矩的冲战王拱手作礼,“将军!”
战王让人给夏锦看了坐,才让其他将领也坐下议事,军中不乏豪爽之人,众人这才坐定,便见一身材魁梧的将领,起身朝夏锦拱手作揖,“夏公子,你真可谓是及时雨啊,老赵我这两天正在为军中粮饷不足发愁,这么快你便让人送来了,亏得我前两日还在说,军中来了几个吃白饭的,真真是对不住啊!”
夏锦一愣,这人也真够憨实的,这后面一句他若不说自己根本不知,偏偏他带特地为此事道歉,夏锦想着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在反应快,在众人没注意之前,当下敛了笑容。
小木听到这憨大个竟然敢嫌他的锦儿吃白食,心中恼意顿生,本想教训一二,却见他那憨傻劲却能逗夏锦一乐,便才打消了主意,这老赵却不知他刚刚那一翻话差点为自己招来大麻烦。
“这正主还没发话呢,到有其他人不平起来,”老赵,你怎么说话的,夏公子既是将军的客人,自不会是吃白食的,还不向人家道歉!“
只见说话之人,精瘦高挑,脸上的担忧之情不似作假,只怕平日与这老赵真是关系不错,怕他说错话得罪了将军才出言相劝的。
那老赵也是不自在的摸摸脑子,他这人只有上了战场才精明无比,下了战场就是个憨大傻,每每得罪人而不自知,多亏了他这好友时时提点,才能有在这军中的一席之地,是以对他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只见他一脸憨笑,傻傻得朝着夏锦这边鞠了一躬,”夏公子,我老赵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见他如此夏锦连忙起身还礼,”赵将军快人快语,夏锦犹感佩服,又怎么会见怪呢,赵将军不必多礼!“
夏锦这话到是说得诚心实意,对老赵这人她却是佩服的紧,就他这幅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也能混个将军当当,只怕刚刚出声之人也是居功至伟的,能有如此至交,夏锦却是佩服他的交友能力!
老赵听得夏锦所言,当下眉开眼笑,冲着刚刚那人挤眉弄眼道,”锅子,你看吧,夏公子说不见怪,还佩服我老赵呢!“
被称锅子那人无奈的向天翻了个白眼,人家不过是句客气话,有必要得意成这样吗?
似是注意到别人打量的目光,锅子顺着那视线看过来,只见夏锦冲他善意的笑笑,继续在他身上打量起来,丝毫不以被当事人发现偷看为杵,然锅子却被夏锦那好似能把他看透的目光吓得连连往老赵身后挪。
他哪知道,夏锦不过是看到他们想起了在大兴镇的孙掌柜和刘掌柜而已,别看那两个老人家一见面就是吹胡子瞪眼的,但真要有事也是同气连枝的,而也正如眼前这两人一般,一个粗犷豪迈、另一个文质彬彬。
某人不乐意心上人盯着别人看,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夏锦自二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那个假咳之人,却见他端着茶慢慢啐饮,好似没事人似的。
夏锦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的醋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又喝上了。
这客套完,战王便直接切入了正题,与夏锦商讨起后续军粮供应的事来。
第一批粮饷有夏家之人护送而来,也不过是因调集的都是这渭县周边的庄子,路途短,更因尚无人知晓此事才能平安送达,但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不会有人打这护粮队的事,必定现在天下大旱,更地都欠缺粮食,若是再用夏家之人护粮难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而夏锦的粮食除了要供应这渭水之叛的战王大军,同时还要赈济这周边难民,绝不容失,而道长此次亲自前来,便是奉了陆大掌柜之令与战王谈及粮草押运之事,这事务必要军营安排人接手才成。
夏锦甫一提及押运之事,战王便应了下来,就算不看在夏锦的份上,就公事而言,此事却也是要他们接手才是,契约很快谈妥,只等双方在契书上画押用印便可。
然此时,夏锦却突然想起一事,遂问道长道,”道长,此次押运过来的是何谷物?“
”稻、黍、稷、麦、菽,五谷俱在!“道长毫不迟疑的回道。
夏锦略一沉吟才道,”附近的庄子上可有种洋芋?“
”没有,种了洋芋的庄子,离这里最近的也需近十日的行程!“
她的话让一众人摸不着头脑,只见她双眉紧蹙,似是凝神沉思。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明明是该签立契书的时刻,这夏公子怎么就发起了呆来。
只见夏锦忽而抬首看向道长,”我哥在临川的几率有几成?“
”九成!“道长也是毫不含糊的回道。
夏锦这一问一答更是让人犯了糊涂,心想这夏公子的想法也太跳脱了,明明刚刚说的还是军饷的事怎么转眼又说到他哥哥身上了,而回答的那人却也答得流畅思毫不以为杵。
而傻大个老赵更是急得直抓脑袋,他是完全听不懂,又加上是个急性子,只差没上前一把抓住夏锦问个明白,还好那叫锅子的人,一把拉着他悄声道,”将军面前不可鲁莽!“这才让傻大个消停下来。
夏锦这么问道长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道长协助夏天打理夏家所有的庄子,夏天最后的下落便是这渭县的庄子,到此便杳无音信,以他跟着夏天这两年东奔西走的经验自然比别人更了解夏天下一步的行程。
战王与小木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夏锦这是打得什么主意,但是小木知道,但凡夏锦这般便是心中有了成算的,只需等着看她怎么说便成,于是给了战王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只见夏锦紧攥粉拳,深吸一口气好似终于打定了主意一般,抬起头,眼睛烁烁生辉的看着战王道,”将军,夏锦有一计可拿下临川,还请将军屏退左右,夏锦要与将军密谈!“夏锦此言一出便引得一些将领忿忿,他们可都是战王的心腹,他这是不相信他们还是怎么的?
特别是刚刚还对夏锦有几分好感的老赵更是第一个炸毛,”我说夏公子,你是几个意思,莫不是怕我们当中有奸细不成,我们兄弟可都是跟着将军身边出身入死,刀山箭海里滚出来的……“
老赵身后的某人一把扯着他就要往后拖,心里暗骂,这个不怕死的,别人虽说有气,可是哪个出了头了,偏偏他就要傻傻的当这个冤大头!
然这次老赵可没听他的,而是狠狠的把他甩开,”放开,老子可不是如你这般的缩头乌龟,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为,我老赵不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赵说到激动只处更是连好友也不管不顾的一起骂了,听到他这般骂骂咧咧,锅子也真是火了,被他甩开也就没有再去扯他,而是一言不发的退到一边,不再理会他。
”今天能站在这里的兄弟,可都是拼着双手杀出来的,对将军、对凤天也是决对忠诚的,你无端怀疑兄弟们,今日若是不给大伙一个交待,我老赵第一个不同意!“
老赵这一通乱骂可是点燃了在场多人的怒意,小木身上杀意陡现,他的宝贝他可以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哪轮得到他这般大呼小叫,若不是世子在一边死死按住他,只怕这混人就要血溅当场了。
就是战王也有几分恼了,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叫他一起来,这家伙就是个属炮仗的,锦儿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被他这么大翻说道。
夏锦一把按住正欲出手的红袖摇摇头,若是在大帐中闹将起来,势必会让战王这大将军脸上无光。
”敢问赵将军哪只耳道听到我夏锦说在坐的众位之中有奸细了?“夏锦冷笑的看着老赵发问。
老赵被这么一问也有些发懵,细细回想刚刚夏锦说过的话,好半天才道,”你也却是没有明过,但你向将军献计,却要我们回避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老赵不甘示若的顶回去,却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说的有理,就是有几个将领也是纷纷点头,唯有那锅子好似没事人的抱胸退至一边,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一般,他不过是一个看客。
夏锦心中到是有几分激赏,此人果然不同寻常,只可惜眼光不太好,交了这么个损友。
敛了心神,转眼看向小木却见他好似要为夏锦出去,却被夏锦一个眼神制止。
笑话!一个大老粗她还对付不了,也太小看他了,夏锦璀璨一笑,好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你是我吗?我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不要把你的意思强加到我身上!还是说你是我肚中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这下老赵却是休验了一次何谓秀才遇上兵了,若是他一口咬定夏锦就是那个意思,便是等于承认了他是她肚中的蛔虫,若是不然,便是自己无理取闹。
“这……这……”夏锦一连串的问题根本就让他无法应对,不由得看向身后,希望大家能说句公道话。
只是众将无不纷纷垂道,这夏公子刚刚话他们也回不上来,谁也不愿承认他们是夏锦肚子里的蛔虫。
几乎下意识的,老赵把目光投向锅子,却发现那人在自己看过去的瞬间,冷漠的转脸看向别处。
看到那一张冷到不能再冷的脸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太过了,怎么连他也给骂了进去,有意去附低做小去赔罪,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拉不下那个脸,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有如被抛弃的大型犬一般可怜。
夏锦看到这般情形,也是在心中暗叹一声,‘活该’,把人伤透了才想起去挽回,也不想想会不会太晚了,
自己怎么刚刚还觉得他像刘掌柜,就他这样,哪有刘掌柜半分睿智。
“我不想当着大家的面献计,就是怀疑你们中有奸细了?你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是巴不得别人怀疑是也不是?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老赵可没与我夏锦出生入死过,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口口声声说别人不信你,那你信过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夏锦越说越气,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要把这混人骂醒,他那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我怎么不相信了?”老赵没想到这白面书生模样的小人儿竟是这么的能说,更是把他问得一愣一愣的。
夏锦几乎是要被他给气笑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你说你信,那我且来问问你!你刚刚怎么说郭将军的?郭将军对你怎么样我一个外人都看得明白,难到你与郭将军相交却是不了解他的为人?竟将那样的话丢到他身上,你这是相信他?相信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他不知道他拉你是为你好?”
夏锦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丢出更是问得老赵瞠目结舌,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然而,却触动了那个一直环胸而立的人,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他竟会为他打抱不平,而也不过仅仅几句话竟能触动他的心。
然夏锦却没注意到这些,仍是继续道,“你不怕死?你且问问这大帐中的哪位将军怕过?”
夏锦冷眼扫过帐中之人,目光所到之处,众将无不屏息凝神,抬头挺胸,他们冲峰陷阵、杀敌卫国何曾怕过。
见此夏锦不过一笑,纤指遥指帐门之外,“你且问问这营中的将士,战场之上,保家卫国,他们可曾怕过?你不怕?你敢言?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思沙场点兵、马革裹尸,却因一言之失掉了脑袋,你羞与不羞?”
夏锦一言不仅让老赵羞愧的不敢抬头,就连帐中众将也不竟低头陷入反思之中。
然就是如些夏锦也没打算放过他,嗤鼻一笑,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怕投错了胎,好汉没有闺女到是有一个!”
夏锦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低头闷笑,不过为顾及同僚面子,皆是死死憋着,可是看那抖得如筛子一般的肩膀就知道他们忍得多辛苦。
老赵也实在是被夏锦骂得狠了,实在是羞愧的抬不起头来,埋着头向战王一抱拳,“属下知错,请将军容属下下去反思!”
“去吧!”得了战王的应允,先冲夏锦施了一礼,才低着头转身离去。
老赵之一走,锅子也紧跟着向战王抱拳,“将军,听夏公子一席话,也让属下获益匪浅,请允许属下也去反思片刻!”
有锅子这一带头,其他将领也纷纷请退,战王大手一挥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此时帐中除了夏锦主仆便只剩下战王父子了,几人面面相觑,战王终是忍不住第一个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愣头青整天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真能把人气个半死,没想到今日尽一个被锦儿骂得灰头土脸,掩面而去!哈哈……这太有意思了!”
战王这一通大笑,到是教夏锦有点不好意思,想想她刚刚那般毒舌行为与泼妇何异,这下到是换了夏锦脸红,不知所措了。
“王爷见笑,是锦儿失礼了!”
“唉,锦儿所言句句在理,有何失礼这说!要说那愣头青就是该骂,本王都想骂他很久了。他呀!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有时竟气得本王真想很很削他一顿!只是那愣子偏偏是个硬骨头,本王就是想骂也不知要从哪里下口才好!今日也是他活该,不关锦儿的事!”
听听战王这一翻话,分明就是坦护至极,世子用胳膊肘捅捅小木,悄声道,“看到了吧,咱爹和咱娘是一样的,有了儿媳就不疼儿子了,要是今日这事是咱俩干的,少不得一顿板子,现在换成夏锦就变成有功无过了!”
小木白了他这乱吃飞醋的哥哥一眼,“怎么你不服?”
小木捏着手骨咯咯作响,挑衅的看着他哥,你要是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我的心上人当然值得一家人捧着,你敢不服!
自知功夫不如人的某人,悻悻的捏捏鼻子,他不过是说说而已,何时说过不服了,竟这样威胁他可有意思,要是他家娘子在,他们夫妻连手还怕这混小子不成,现在他可是如比想念他家娘子啊!
唉,娘子不在,他不得不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之下啊。
这一闹夏锦差点把正事忘了,还好道长提醒这契书该签了,夏锦才想起来。
“王爷,可否听听锦儿的计划?”
听夏锦提到正事,战王也恢复一脸正色,他可从没小看过这小丫头,能被小木那小子如此看重,小小年纪便能撑起一个家,更是将生意做到京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锦儿有何良策?”
“良策不敢当!”夏锦也是正襟危坐,“锦儿想请王爷围城,断其粮草,天下大旱,临川城中本就是灾情最重的,若是无粮草供应,他们撑不了多久!”
战王闻言剑眉一挑,这计他何偿不知,但正如夏锦所言,临川城本就是灾情最重的,“若是真断了粮草,只怕还没逼得叛军出城,最先饿死的会是临川城中的百姓!”
战王不免有点失望,锦儿虽聪慧,但毕竟没上过战场,过然还是不能抱太大希望的。
“王爷,锦儿自然不是要饿死城中百姓,不过是想逼他们出城劫粮而已!”
夏锦此言到是让战王有了兴致,只是还不太明白夏锦的意思,就算叛军派人出城劫粮,若想趁机攻进城去,也是不可能的。
“锦儿,此话何意,他们出城劫粮与我们有何干系?”
“当然有,不过锦儿想问问,若是我们围城以王爷估计,多久才能逼他们出城劫粮?”
“不出半月!”
“道长,此事劳你跑一趟,务必在半月之内集一千石洋芋送到渭县!”说着还勾勾手指让道长附耳过来细细吩咐,“记得袋子里洒上一层细沙,从起程之日起,每隔一日洒一次水!”
道长虽不明所以,便还是点头应下,朝着战王一拱手径自退了下去,半月时间却是有点紧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目送道长离开,夏锦才向战王父子解释道,“洋芋是何物不用我说,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洋芋本身无毒!但王爷恐怕不知发芽的洋芋,那芽根之处却是含有毒素的。少量食用约莫一刻至一个时辰的光景便会出现头晕、恶心、腹泻、呕吐等症状!症状轻的一到两个时辰毒素自解,不会有生命危险!”
夏锦想了想又道,“只怕就算叛军得了这洋芋也不会舍得分很多给城中的百姓的吧?”
战王闻言不自觉的点点头,只怕到那时叛军是不会顾及百姓死活的。
见战王也同意自己的观点,夏锦便继续道,“那便不必担心百姓因此中毒,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时机攻城,何愁不可拿下临川城!再者我们还可以先派出一小部分人先行潜进去,待到时机一道,便杀到城门口大开城门引军入城,更是可以减少伤亡!”
战王世子在一边听着差点没拍案叫绝,锦儿此法却是绝妙之极,如此一来便可不费一兵一足拿下一城。
战王也觉夏锦之计可行,当即便命世子亲自领兵围城。
夏锦在军中耐着性子等了十数日,终于等来了道长的书信,信中言明一千石洋芋三日后便可送达渭县,只是再行一日便至阳隘关,此间地势险要若是有人埋伏于此只怕不仅粮饷难保,就是这运粮队的性命了堪忧,所以希望夏锦能肯请将军派兵接应。
夏锦接到此信便立马赶往大帐,只是一时激动竟忘了礼数便这般施施然闯了进去,只见帐中战王与那叫锅子的将领正在议事,见夏锦进来纷纷抬头向她看来。
夏锦此时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失礼之处,脸上一片窘色。
好在战王便未追究,而是问道,“锦儿,可是有要事?”
听到战王问话,夏锦才定了定神,把手中的信呈了上去,“将军,这是家人刚刚捎来的信,还请将军派人接应!”
战王接过夏锦手中书信细细阅读了一遍,又将信件转手给了身边之人,待那人看完方才询问道,“郭将军怎么看?”
战王这一问夏锦心中也敞亮了几分,只怕自己那计划这郭将军也是知情的,而就目情的情形来看只怕那潜入临川的重任便是交由他来负责的了。
“阳隘关却实是很好的伏击之地,这阳隘关说是关其实是两山之间的夹通,地势险峻且便于埋伏,若我是叛军也会选在这地方下手!”
说着还起身走向挂在大帐中央的一幅行军图上,指一坐关隘道,“将军你看这便是阳隘关,阳隘关向西大约二十里,便是渭水河,只要在这里停上几只竹筏,粮草至于其上,再顺流而下便可很快返回临川县,就是我军发现粮饷被劫也是于是无补的。”
手指轻轻划过行军图,所到之处让人一目了然。
只是让夏锦甚为不解的是,“郭将军,夏锦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指教!”
“夏公子请说!”
“不是说渭水两岸旱情严重吗?难到这渭水河没有干涸?”夏锦一脸迷茫的看像郭子。
不需郭将军再说战王便代为解释道,“锦儿你有所不知,这渭水河可是我朝两大主流运河之一,水深至少百丈,若是连渭水都干了,只怕整个凤天也无水可用了!”
夏锦来渭县十数日却都只呆在军营之中,她还真不知道这渭水河竟还可行舟,想到这夏锦不禁又问道,“既然渭水河有水为何不引水灌溉,而任由灾情蔓延!”
“夏公子,渭水河虽未干涸,但这水位下降何止数丈,别说引水了,就是挑水也成问题,初春之时也曾有人试过挑水灌溉,可是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在郭子眼中此时的夏锦已经是个不事生产的贵公子,他又怎么明白这农耕之事。
然夏锦想的却是,既然有水自能引水灌溉,这渭水河既能行舟想来水位还不浅,守着这一河的河水还能让旱灾闹成那样,看来这古人的智商还真是有待提高。
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夏锦敛敛心神,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王爷,既然料定叛军阳隘关会在阳隘关动手,不知王爷可有什么安排?”
“锦儿放心,我自会派人去阳隘关接应,不会让你夏家之人有何损伤!”战王原以为夏锦是担心家人才会有此一问,便立马给了她保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夏锦本想说她也要去阳隘关,但是考虑到战王不可能会答应,此事只能自己另想他法便闭口不提,只道,“那便多谢王爷!”
夏锦告辞出了大帐,战王便又接着刚刚的事与郭子商量起来,只是有一点夏锦猜的不错,战王却是意属郭子带人潜入,而她不知的是郭子还有另一重身份,他也是战魂卫之一。
甫一回帐,夏锦让红袖去招集龙影等人,用过午膳夏锦亲自去了大帐一趟,只说要去镇上走走,战王只当他闷了,也便未阻止,只是拨了两人跟着她便也由他去了。
夏锦谢过战王,领了手谕,便打算回帐换身衣裳出门,只是这才甫一出大帐,便见小木双手环胸,早早的候在一边,见她出来,笑着迎上去道,“锦儿,要去镇上,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
说着还向着夏锦挤眉弄眼一翻,夏锦心知瞒不过他,便堵气似的道,“想跟便跟就是了,又没不让你跟!”
不多时几人便行至营外,早有两名将士牵着快马候在一边,只道,将军吩咐随行保护夏公子的。
夏锦虽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跟着。
她还不会骑马,也只能和小木共骑,小木仔细打量着二人,又在夏锦耳边低语两句,夏锦一惊,回头看向小木,唇瓣不小心擦过小木的脸颊,乐得那家伙眉开眼笑,更是窘的夏锦一脸绯色。
只是想起小木刚刚说过的事,仍是悄声回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木好不容易收起快咧到耳边的嘴角,认真的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夏锦万万没想到,战王给他安排随行的人并非普通的士兵,而是武功高强的战魂卫,这下夏锦原先准备进镇后就甩掉两人的计划,又加大了难度。
小木看向夏锦那快拧成一团的眉头,轻轻伸手将他抚平,才悄声在她耳边道,“好了,不是有我在吗?我帮会你甩了他们的!”
夏锦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没想到小木的办法竟是如此奇葩。
眼看着只要再越过一小片树林便能到达镇上,只见小木忽然诡异一笑,一声哨响突然从林中窜出十数条黑影,将众人团团围住。
流月本就是小木的人,这哨声她自然再熟悉不过,不用小木再提醒,便勒住马缰悄悄向黑影靠近,无声的退到黑影身后,小木就更是不用说了,黑影越过小木直将那两名战魂卫围在当中。
此时二人也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根本就是冲他们二人而来的,两人无声的以眼神询问小木这是做什么,却见小木拧笑的看着两人道,“战五、战十三,你们以为本侯的这此人比起你们如何?”
“侯爷莫开玩笑,我们兄弟也不过是奉命保护郡主安危,可不曾得罪过侯爷啊!”两人苦哈哈的看着小木,这侯爷的脾气谁也摸不准,他们可是到现在连怎么得罪他的都没拎清啊!
“本侯可没时间开你们玩笑,只是本侯和郡主有要事要办,你们就不必跟着了!”说着从怀中摸了一封信仍向二人,“回去把这信交给我爹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如今这形势,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应下,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只是他们这般回去也太丢人,自从他们成了战魂卫中的一员,何时办过这么憋屈的差事,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见二人接了信,便算是应下了,小木也不在耽误,调转马头一路往镇上而去,只留下愣在原地苦哈哈的二人组。
战王看到他们带回来的信时,差点没气得差了整座大帐,直骂,“这混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战场之上也敢无此儿戏,自己胡闹也就罢了,竟敢还带着锦儿去冒险,等那小子回来非打他一顿板子不可!”
而苦哈二人组,闻言莫名的心里畅快了不少,其实这侯爷还是满可怜的,这亲爹偏心也偏到家了,明明就是儿媳的主意,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受累的人,而自己的亲儿子却成了罪魁祸首。
想想他们也不是最倒霉得,侯爷摊上这么个爹,从小到大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比他们可怜多了。
夏锦与小木在镇上汇合了红袖和龙影等人,便快马回鞭的直朝着阳隘关而去,道长在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主子时却是吓了一大跳。
“小姐,怎会亲自来接应?”
夏锦也没多做解释,只让他带人连夜往回赶,去其他庄子上再调运粮食过来赈灾,此事便由她来处理,她自会等着接应之人前来便是。
道长临行之际深深的看了夏锦一眼道,“小姐福缘非浅,但也不可鲁莽行事,万事需三思才是!”
“谢道长提醒!”夏锦送走道长,便着流月和红袖两人准备起来,小木也不知从哪里寻来几张面皮,要夏锦等几人贴上,只怕临川城中有人见过他们几人,若不易容潜入只怕很快便能被人认出。
一切准备就绪,又过了一日,直道小木接到来自渭县的消息,临川城有异动,却有人利用水道出了临川,才着人准备过阳隘关。
过关之前夏锦特意让人打开装粮的麻袋检查,确见里面的洋芋个个表皮发绿,甚至有芽头冒出才满意的点点头。
次日天蒙蒙亮,由夏锦带来的龙影卫和小木带来的流云山庄的百余人便乔装改扮,允作夏家护粮之队,押运千石洋芋过阳隘关。
除了夏锦这护粮之人个个高手,才到关口众人便纷纷打起精神来,每行一步都份外小心,只是眼看着快到关口,也无异动,夏锦不竟有几分沉不住气了,难不成这叛军没收到消息,还是错估了他们的胆量不敢来了。
只是还不等夏锦细想,最后一辆运粮车也出了阳隘关,就在大家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之声,紧接着尘烟滚滚,碎石翻飞,阳隘关原本的通道竟在瞬间被完全封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方传来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不肖片刻已近在眼前,后路被阻,前有强掳,这百余人可谓是陷入绝境之中,只是却无一人脸上有慌乱之色。
然便是他们这般沉着却叫夏锦哭笑不得,大哥们,你们现在可是平常小老百姓,不是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你们这般不是摆明了叫人怀疑吗?
夏锦小声与红袖、流月,交待下去,二人快速转达夏锦之意,果然在叛军尚未近身之前,这百人小队乱成一团,小木好笑的揉揉夏锦的脑袋,却被夏锦一巴掌拍开,本来一路颠簸就有此松散的发髻再被他揉下去她可就要披头散发了。
小木也不在意,只身挡在夏锦身前,悄声道,“按计划行事!”
须臾,叛军已到眼前不足一里之外,小木见此兴奋异常,高举了手臂在半空中挥舞起来,扬声大喊道,“哎……前方可是赵将军!我等是夏家的运粮队,马匹受惊了,请赵将军援手……”
小木这声音不可谓不高亢,他这一喊可是直把劫粮的叛军给喊的愣住了,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派人回禀了领军的主将。
甫一听到回禀,主将心中也有了思量,但也不敢贸然行事,遂派一人上前试探。
过了近一盏茶时间,才见一名身着铠甲的武将被拥簇着上来,将夏锦等人上下打量了几遍,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小木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赵将军的话,我们是夏家的运粮队,在下姓姓,是负责此次运粮的管事,听说军中粮饷紧缺,我们本想早点过这阳隘关与将军汇合的,只是刚出阳隘关便发生了山崩,马匹受了惊吓,死活都不肯走了,还好赵将军及时赶来,否则这上千石的粮食,光凭我等之力只怕也难以运达军营。若是碰上叛军只怕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说着小木还一幅感激不尽的表情,若不是夏锦是此次计划的制定之人,还真要被他骗了过去。
“程管事误会了,我不是赵将军!我是……”
那将领话未说完,小木一脸戒备连连后退!
本不过试探之言,见小木这般到也更信了几分,连连摆手赶紧将话说完,“兄弟别慌,我不是赵将军,乃是赵将军麾下的校慰与兄弟同宗,近日战王才夺回临川城,军中杂务颇多,将军实在抽不开身,便派了在下前来接应!”
“哦,战王竟夺回临川了?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啊!”乍一听到这消息,小木眼中一亮好似也是十分开心,只是随既便又冷下脸来,“程将军,运粮之事事关重大,可莫再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片刻小木又换上一幅愤慨的模样,“我家主子当初可是与战王谈妥了的,此事交由赵将亲自军负责,将军就算再忙也该亲自来接应才是!”
叛将被说得一愣,一时竟没想好托词,然小木也不是真要他说什么,见他这般模样,径自怒道,“莫不是赵将军看不上这一千石的粮食,亏得主子还命我等驻守此地,待其他地方粮草运送过来,便即刻送往军营,若是赵将军看不上我夏家的粮食,我便捎信回去禀明主子,这后续的粮草也不必运往渭县了!”
说着衣袖一甩手负到身后,竟似是此事不给个说法,今日就不善罢干休一样,他这般做派,早已是打消了叛将仅存的疑心,听到这后续还有粮不断运来,叛将更是喜上心头。
眼珠一转,这粮饷可是大事,若自己能把这人哄回城交给晋王,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小木见抛出去的饵已经引得鱼儿上了钩,心情也是颇好,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自身后勾住夏锦的手,轻捏着柔夷,惹得夏锦恼怒不已,这货永远不分场合故意挑逗她,实在是想打他却又不便动手,只得独自气闷。
这边两人还在调情,那厢却听叛将道,“程兄弟,不是赵将军不重视众位,实在是如今的临川可不比从前,到处都是灾民,这光安置灾民的事都够各位将军们忙了,赵将军昨夜可是和王爷讨论了一夜这灾民安置的事,都未合眼啊,这不一出大帐,便吩咐在下来接应众位了吗?兄弟也要体谅体谅将军一心为民啊!”
不得不说这叛将的口才确实不错,就他这一翻话说的声泪俱下,就连夏锦都要联想起那傻大个与战王漏夜商讨灾民安置事宜。
想到无家可归的灾民,傻大个对月长叹的画面了,不过才想到傻大个对月长叹,夏锦不禁抖了一下,若是那傻大个真要作出那样的动作,估计会把她给吓尿了,就是光想像一下都禁不住满身的脸皮疙瘩。
见小木仍是不为所动,那叛将也是急了,“兄弟若是不信可随在下入城一观嘛,再说这阳隘关通道被堵,暂时也不能通行,清理起来也需要些时间,不若兄弟随我进城,我留下些人在此清理道路,阳隘关一通,在下亲自送兄弟过关可好?”
闻言小木不禁转身看向身后,巨石林立,确实难以行人,“也罢,在下这里还有一份关于交粮的文书也需赵将军加印,便随程将军走一趟!”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运粮,兄弟的人就不必再作劳顿了,随军一起走便是!”
听小木同意与他进城,叛将自是喜在心中,看着这长长的车队,更是眉开眼笑。
“如此便谢过程将军!”小木拱手应了下来,一挥手让运粮的车夫们统统让道,让那叛将的人接手。
夏锦等一百余人便如那郭子将军所料一般乘竹筏顺流而下入了临川。
也不知那程将军是如何向上禀报的,夏锦一行进了临川竟被奉若上宾一般对待,在叛军营中一百余人竟分了六顶营帐,除了不许随意走动,到是十分礼遇的。
只可惜的是等了一下午也未见到赵将军的影子,每每问起只听门口的守卫回答,不是去巡营了,就是去安顿灾民了,到把那赵将军说成了一个十足的好官,只是夏锦怀疑,他们究竟有多少人见过那发起火来犹如疯狗般乱咬人的赵将军。
晋王等人正在营帐中商议着如何让这运粮之人相信这里便是战王大营,既而把以后的粮饷陆续运往这里。
殊不知,小木早已撕下脸上的面皮让木梓贴上,自已带着夏锦悄悄溜了出去。
夏锦二人寻了一处隐蔽之所落脚,又重新收拾一翻,改扮作流民模样。
这临川城如此之在他们要去何处寻夏天,还需细细商讨。
“锦儿,夏大哥若在临川最有可能会在哪?”
“夏家在临川有两大一小三座庄子,我哥最有可能便在其中一处!”
“走,我们去最小的那一处看看!”夏锦从怀中摸出一张草图,这是早先她打道长给他画的,若说到夏家的庄子最熟悉的莫过于夏天和道长,如今夏天身陷囹圄,要问庄子的事自是非道长莫属。
小木看到夏锦手中的草图才知他是早有准备的,靠近夏锦身后,小木也凑过来看那张草图,“锦儿为什么要先去最小的那个?”
“因为三个当中只有这个背靠大山!”见小木还是一知半解的模样,夏锦为他解惑道,“你忘了我家就是背靠大山的吗?我和哥哥,自幼无父无母,除了平时村中人接济一二,更多的时候我们是自己上山找吃的。灾荒之年自然是背靠大山不易被饿死。”
小木不禁奇怪的看着夏锦,他只见过大荒之年灾民涌入城中,到是头一次听到灾荒之年背靠大山才不易被饿死的言论,但细细品味锦儿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收起草图两人便往城郊赶去,一路之上也是小心翼翼避开路人,只是让他们难以想到的却是如今的临川早已是十室九空,旱灾初起之时,这大多数人家能投亲靠友的,全都出去投奔了,留下都是一些无亲友可靠的,而青壮年为图一口温饱都参加了叛军入了军营,剩下的却是没有多少人了。
小木拉着夏锦一路躲躲藏藏意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草图上的庄子。
夏锦站在破败的庄子前,这里房屋倒塌了一大片,到处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根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就在以为是找错了之际,却听身后一声厉呵传来,“什么人?”
话音刚落便见那人,飞身像他二人攻来,小木侧身拦在夏锦身前与来人过起招来,那人功夫虽不错却远不是小木的对手,眼看就要拿下那人之际,却有一人悄然落至夏锦身后,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厉声喝道,“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小木闻言转身,身上杀气陡现,又瞬间消失,都怪他大意了,本以为这种地方能有一个高手就了不得了,没想到竟还冒出另一人来。
扼住夏锦那人便不怕小木身上的杀气,只是手中的人微微抖动的身子让他怜惜,忍不住稍稍松了手,附在他耳边道,“小兄弟,我不想伤你,只是想救我兄弟而已,你别怕!只要我朋友脱了险,我马上放了你,说话算话!”
然他哪知道怀中的人之所以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本以为这次要失望而失归了,没想到会遇到他们两个。
“雷,放手!”
夏锦此言一出,惹得身后的人一惊,但还是条件反射似的放了手,不太确定的叫道,“小姐?”
小木看准时机,一掌朝着雷拍来,只是这二傻子,也不知道高兴坏了还是咋得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直直愣在那里,这下可把夏锦吓坏了,牙一咬、眼一闭,便反身拦在他身前。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夏锦轻轻的掀起一只眼皮,四下打量,看到小木那铁青的脸时,立马吓得双眼大睁,“木大哥,你有没有事?”
看见影里说的若是没伤到人自己会憋到内伤的教夏锦怎么不担心,更何况他脸色还那么难看。
小木快被她给气死了,竟然就那么贸然的拦在别人面前,若不是他反应快,掌力偏到一边她还哪有小命在和他说话,看到她问自己有没有事时,那担忧的眼神让他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但还是咬牙切齿的赏了她四个字,“托你的福!”
夏锦也知小木这是真的被自己气道了,忙不跌的扯着他的衣袖解释,“木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可他是自己人啊!”
夏锦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阵‘轰’得世响,原本她所立之地,后方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轰然倒地,夏锦看此不禁咽咽口气一阵后怕。
小木见她如此,不禁一阵气上心头,点着她的额头骂道,“我要是反应慢点,你觉得你还有小命在吗?”
夏锦也是深知自己错了,本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不想小木却不顾外人在场,一把将她搂进怀中,“锦儿,别再吓我了好不好?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我好怕就此失去了你,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锦儿,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不会阻拦你,但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自己!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好好爱惜自己,别让自己受伤,别让我担心!
你知道吗?在我心中我的锦儿重于一切,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失去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滚烫的眼泪滑进夏锦的衣领流进她的心里,她从不知道原来他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偏偏自己却累得他数次为自己落泪。
谁说平平淡淡的感情不伤人,但她却没想到自己竟让伤他如此伤,竟让她如此的慌乱。
“好,我答应你!爱惜自己!”夏锦回答的十分慎重,一诺即是一生的诺言。
“锦儿!”看到那个一瘸一拐奔向自己的人,夏锦并没有放开拥着自己的人。
直到夏锦已到眼前,夏锦才轻轻拍拍小木的肩头让他起身。
“哥,我要嫁给他!”夏锦眼中满是慎重。
“好!”夏天微笑点头!
夏天看着拥着夏锦的小木,脸上似有未干的泪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若是有个男人肯为他的锦儿流泪,便是把锦儿交给他,他也能放心!
很多年后说起此事夏锦还曾被阮秋灵和惠敏嘲笑,和自家哥哥久别重逢第一句话不是问问哥哥可好,竟然说要嫁人,真不知羞,而夏锦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满面通红。
夏天引着夏锦他们到自己暂住的屋子,原来这些日子叛军无粮,便把城里城外又搜刮了一遍,夏天他们被迫去山上躲了几天,回来的时候这庄子上的屋子都倒了,他们也只能在附近找了一户没有人的农家暂住进去。
夏锦看着这一屋子老老小小虽说都是面黄肌瘦的,但至少还有个人样,衣着干净,再看看雷和雪二人简直像个深山野人一般,刚刚就因一时没认出来才差点伤了自己人?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夏锦指着雷、雪问道。
“这些日子都靠他们二人上山寻些猎物维持生计,只是这山人树多林密,他们的衣裳都给括坏了,庄子上的婶子们却是给他们补了再补,这却是再也被不起来了!”夏天看着雷身上那件破成一条条勉强可称作是衣裳的东西道。
看到夏天没事,夏锦也就安心了,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要回去为今夜的事作准备,吩咐雷、雪好生护着夏天,必要时便带着众人上山躲避,小木便带着夏锦悄悄又摸回了军营。
许是久不曾饱食一顿了,这天色尚早这火头营便将这洋芋全部洗干净下了锅,到了晚膳时分各个营帐之中的人可都是闻香而出,只等今晚饱餐一顿了。
却有谁知道这便是他们的最后一餐了,待晋王知道全军中毒时已经为时已晚。
郭子早带了一百战魂卫突袭城门,引得战王大军进城了,而这军营之中,更是一片哀嚎之声,个个把肚呻吟,根本没有能支援城门的力量。
属下将领劝晋王退出临川以后再做图谋,看着营中俱是瘫软在地的士兵,晋王愤恨的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来,“晋王这是要去哪儿?”
小木抱臂斜倚在营帐之上,夏锦便站在他身侧,此时晋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今日之事便是这两人捣的鬼。
“逍遥侯,你胆子不小竟敢闯本王的大营?”晋王这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小木何偿不知。
听了晋王的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本侯有何不敢,不过是残兵败将,还能拿本侯怎么样不成?”
“就是残又如何,你身边还拖着个累赘,难到本王还怕你不成!”晋王眼中戾气大盛,看来是一心想要小木的命了。
闻晋王所言,小木不怒反笑,转头无辜的看像帐后,犹如小孩儿找大人告状般的道,“他说你们的少主子是累赘!”
此言一出,晋王忒得变了脸色,暗惊不妙,这混人怎么可能只身入他大营,想必是有备而来的,果然帐后涌出近百人,将晋王等人团团围住。
“少主是龙影卫的主人,自然不是累赘!”龙影走到夏锦身前躬身行礼,肯定了夏锦的身份。
然此话一出却叫晋王震惊,谁不知这龙影卫乃是护龙一族,隶属皇族暗卫,龙影卫人数众多以各种身份隐匿全国,说不准是贩夫走足亦或是酒楼小二,让人防不甚防,只是一直以来龙影卫都是皇族之人统领,没想到老摄政王竟然不顾祖宗礼法,竟叫龙影认夏锦为少主。
“取晋王首级者,赏银万两!”此人多番算计,算是夏锦最愤恨之人之一,若说安王她能留其性命,因为他此生也就如此,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而晋王却不同,为满足其野心,不惜祸害一方百姓,若是今日让他走脱,只怕他贼心不死,留下也是祸患,到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得夏锦之令,龙影率所部自然尽数冲着晋王而去,然流云山庄之人在木梓的带领下为讨好未来主母自然也是奋力围杀。
然小木却守在夏锦身边闲闲看戏,只是内心却也十分震惊,认识夏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下令杀人,不过这的夏锦他喜欢,当断则断,不会一味的仁慈给敌人反扑的机会,他的夏锦果然不一般。
临川城破,匪首已死,剩下的叛军根本不堪一击,战王军队所到之处无不纷纷开城投降,不过月余时间所有叛军全部肃清。
朝庭更是大开科考选拨人才,参于叛乱的两省一郡数百官员几乎全部罢免,朝庭缺乏大量的人才填补职位,开恩科却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而先前小木提过的那个让凌凡暗中选拨人才的计划也初见成效,凌凡虽受命不久,但到是恪尽职守不曾懈怠,此次恩科便举荐了数十名学子入京参加科考,并都取得不俗的成绩,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甫一收到战王军队收复临川的消息,皇帝便立马召集众臣议事,次日便降圣旨,着凌太傅代天子巡视江南,安抚受灾百姓,赈济灾民,彻查赈灾粮款失踪案,凌太傅奉旨出京,直奔临川。
夏锦本欲寻到兄长,就立刻回京,结果却因小木的伤势不得不留了下来,而小木这伤的来缘却是让夏锦哭笑不得,别人却是难以伤到他,而伤他的便是他亲爹,理由是他不该带夏锦冒险潜入临川,被打了二十军棍,此时正病歪歪的趴在床上呢。
他们现在所住的正是临川郡守的衙门,后院成了他们的居所,前面则是战王办公的地方,夏锦手捧药碗正一步步朝着小木的房间走去。
难怪小木要怀疑他是不是他爹捡来的了,那二十军棍可是打的结结实实,不留半分情面,他爹还美其名曰,让他长长记性,省得他以后总拉着夏锦胡闹。
真是让夏锦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若说此事小木这打还真挨的冤枉,只是他爹明知道,但这板子还是上了身,说是让小木长记性到不如说是打给她看的,让他们俩都长长记性,只是这战王也真是够舍得的,别人家的娃舍不得打,偏舍得打自家的,也活该小木倒霉,谁让他摊上这么个爹呢。
“木大哥,该吃药了!”夏锦放下药碗,轻轻摇醒无聊到睡着的某人。
“锦儿,你今儿去哪了,我都没看到你人,无聊到睡着了!”某人揉着醒眼蓬松的双眼,轻声抱怨。
夏锦搅着碗中的汤药,轻轻的吹着,听到小木的话便抬头看他一眼,笑着回道,“去河边了!”
“河边?”小木想不明白夏锦去河边干什么,到是夏锦自己说了出来。
“我去看看从哪里引水上来比较好!”
“你有办法引水?哦、嘶……”小木甫一听到她能引水,一激动就要起身却不小心扯着伤口,痛得他直龇牙咧嘴。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办法到是有,就是比较麻烦,真要做起来只怕要不少人手!”夏锦也不瞒他便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里可是驻扎了近二十万大军,人手自然不是问题,只要你有办法,其他的事爹爹会解决!”
“嗯!”夏锦服侍小木吃完药,又被他央着陪了他一会,直到他又睡着了,才去寻了夏天。
“哥,你的木匠手艺还没丢吧!”夏锦甫一见到夏天便扯着他的袖子问道。
夏锦这一般作派到是让夏天想到她小时候一有事想央求他时,便也是这般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看着妹子虽然长成大姑娘了,这小动作还没变过,不禁心中又是一片柔软。
笑着拉她到凳子上坐下道,“怎么会丢,只是可能会生蔬些而已,说吧,锦儿想让哥哥给你做什么?”
“嘿嘿……确是想让哥哥给我做两样东西!”夏锦被夏天这么一说到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那不过是一瞬的事,“哥你随我来!”夏锦拉着夏天便往院中跑,折了根树枝就蹲在地上画了起来,一边画还一边与夏天讲解起来,“哥,就是这样的,可以做吗?”
夏天宠溺的看着夏锦,难得她和自己撒上一回娇,自然没有什么不成的,“行,你等着,做好了哥给你拿过去!”
“谢谢哥!”夏锦娇笑着看着夏天,笑得无比灿烂。
“两兄妹说什么谢,你先去忙你的,哥去寻些物什一会便动手!”夏天笑着打发走夏锦,转身眼中染上点点落寞。
一转眼锦儿这丫头都这么大了,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想起锦儿那日说要嫁给小木,若是她真的远嫁京城,那便是想见上一面也难啊,夏天突然间就生出了丝丝不舍,可是再不舍也不能不顾她的幸福。
小木那不过是皮外伤,养上几日便无大碍,这日实在是闲得无聊,便让木梓扶着他出来走走,这才甫一出房门,便见夏天兄妹二人,围着桌子不知在搞些什么。
只见夏锦眼神灼灼,直盯着桌上的那不知是什么的完意儿愣是不眨眼,就连他出来了也不知。
“咳、咳!”某人终是忍不住轻咳一声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虽说法子老套了一点,但却是卓见成效,夏锦看小木出来,忙不跌亲自过去扶他,直引着他到了桌边才指着桌上的那玩意道,“木大哥,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要引水入城的事吗?”
“记得!”笑话,要说别人说的他不记得还有可能,夏锦说过的他怎么可能忘记。
听到小木这么说,夏锦十分骄傲的指着桌上的玩意道,“瞧,这便是我哥做的,可以引水的事物!这个只是模型,只要找工匠按这个模型的模样放大百倍就可以引水了。”
小木细看桌上事物,只见何道中架起一个转轮,轮子上还装有不和竹筒,竹筒倾斜在固定在轮子上,夏天做的小巧精致,乍一看就像是哄小孩子的玩意。
只听夏锦唤人端上一盆水来,将其放入水中,轻轻拨动那轮子便见它转动起来,侵入水盆中的竹筒便装满了水,随着夏锦的转动缓缓上升,竹筒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时筒口倾斜向下,竹筒里的水也随之流出,夏锦随之拿起半片竹筒,接住水流引往盆外。
夏锦一翻举动更是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小木见此也是二话不说便着人请了战王前来,又让夏锦演示了一遍。
夏锦不过随手轻轻一拨又是却叫战王吃惊不已,当即便道,“锦儿你可是我凤天的福星啊!有了此物缓解旱情可谓是指日可待。”
“王爷过奖,这东西是我哥哥夏天做的,锦儿不敢居功!”夏锦怯怯退后一步,将身后的夏天让了出来。
战王那里不知这小丫头的心思,这摆明的是要为兄长请功,当下笑道,“夏公子,造出此物为我凤天解决旱灾立下大功,本王一定上报朝庭为夏公子请功!”
夏天直道不敢当,但去拗不过夏锦和战王这一老一少配合默契硬是将这功劳强加于他,只好领下教授军中众工匠制造此物的差事。
“锦儿此物可有名字?”
“没有呢,不过这上面这么多筒,这个大轮子又像是车轱辘,不如叫筒车好了!”
“那这个筒车平时里要多少人才能推动?”
“不用人推,只要放在水流较急的地方它自己就能转,要是水不急的地方,就多在这个地方加几个竹板或是木板就行了!”夏锦指着筒车的某一处解说道,“对了,前两日我去河边看过,到是有几处适合放筒车的地方,一会我带您去看看!”
“好!”小木看着这老少二人一问一答不禁抚额,刚刚还说这玩意是她哥做的,现在便正大光明的和他爹讨论这筒车是怎么运作的,居然比他哥还清楚,这二人就算要睁着眼说瞎话,拜托也装得像一点嘛。
堪堪二十余日,这第一架筒车便在夏天的指导下完成了,合了百人之力才将筒车运到渭水河边,这一路行来引得百姓纷纷围观,筒车引水之法那日在院中小木等人在府衙后院到也见识过了,但今日见到这庞然大物矗立水边,将何水引入事先架好的河道之中,引入沟渠还是让众人叹为观止。
百姓见河水入了沟渠,无不欢欣鼓舞,这下他们看到了希望,引水入渠比祈求老天下雨更有盼头。
然夏锦却是一语中的,“如今的旱情只靠一架水手不过是杯水车薪,光是临川郡便需上百架这样的筒车,遑论整个江南?”
“锦儿,言之有理,只是造一架筒车便要耗费如此多的时日更何况是上百架?只怕这人力不足,不知锦儿可有良策?”战王笑意盈盈的看着夏锦,那难怪娘子说这丫头是个宝了,如此聪慧之人确是世间难寻。
夏锦也回以一笑,说出心中的想法,“数十万叛军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若是还没想好,不如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必定这些人中不乏是一些寻常百姓,不过图得一个温饱才被逼入了叛军的队伍的。”
休养了这些时日小木的伤也早就痊愈了,再加上夏天找着了,他与夏锦的亲事有望了,他也急着回京让娘把这事给订了下来。
于是这筒车架上的第二天,小木便拉着夏锦向战王辞行,一路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然他们前脚才走,凌老太傅便携旨到了临川,还未进城便听说渭水河上架起了一架可以引水入渠的宝器,老太傅忙不跌的着让人引着直奔筒车而去,老人家瞧了半晌,啧啧称奇,甫一进城便直奔战王所在的衙门而去。
才见战王便对那筒车大夸特夸起来,愣是夸得战王不禁飘飘然,打发走侍从,战王神秘兮兮的道,“你可知,这筒车是谁人所造?”
“谁?”这话却是正中凌老太傅的好奇心,老太傅一生爱才,若是被他知道是谁,一定要亲自举荐此人入工部才行。
“我儿媳妇!”战王说着,更是一脸与有荣焉表情。
儿媳?世子妃?不对啊,并未听说世子妃离京的消息啊?到是听说摄政王府的凤郡主前些日子南下了莫不是她?凌太傅便壮着胆子猜道,“凤鸾郡主?”
凌太傅不禁摸摸额头的冷汗,你这私下里称凤鸾郡主是你儿媳妇,这事摄政王他老人家知道?
“正……的哥哥”战王本想说正是,但想此要为夏天请功之事,说到一半又把舌头硬生生的转了个弯。
话说夏锦他们甫一到京城,小木便迫不急待的让她亲娘托人上门提亲,皇后自然当仁不让再次上门,这次老摄政王到是没拦着。
夏锦买的宅子还没修葺好,再加上老摄政王认定一家人就该住在一起,摄政王府又不是没地方住哪有得着再买新的宅院,夏天一家也便住在摄政王府,是以当即便请来了夏天,在夏天不反对的情况下这亲事便算订下来了。
老摄政王虽不甚满意,也只是哼哼两声也没说什么?
稍晚,夏天把那日夏锦寻到他那日发生的事,以及当时夏锦说要嫁给小木的话说与老摄政王听了,老人家才算真正的释怀了。
只道,“既是如此,待到锦儿行了及笄礼,便让他们成亲吧!”
夏天看着老摄政王离开时有心落寞的背影,这心里也不太好受,其实他何偿不明白老摄政王的心思,不过三个字,“舍不得”而已。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六礼过四不过仅仅用了三个月而已,可见这战王府却是心急着要将这儿媳给订下来。
纳征当天可是让全京城的闺女都开了眼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红毯从战王府一路铺进了摄政王府的大门,二百四十抬聘礼,最前面一抬已经入了摄政王府的大门,最后面的还未从战王府中抬出来,场面之甚大竟比当年凤鸢大长公主出嫁也不遑多让。
纳征过后便是请期与亲迎,而至于请期凤鸢大长公主早把两人的庚贴送进宫中交由皇后,着钦天监寺推算吉日。
纳征过后这亲事便算真正的订了下来,只等着卜算好吉日请期、迎亲了,想到此小木可是连做梦都笑醒了。
俗话说喜事连连,夏锦这订亲才没多久便已到了隆冬,眼看着新年将近,凌老太傅也从临川回京述职,这才回京第一天,便上了请功的折子,为之请功之人便是夏锦的哥哥夏天。
赞其所创这筒车引水入渠功在社稷,自渭水两岸的旱情已基本解决,百姓得筒车引水灌溉,大部分良田明春皆可耕作,这可是喜坏了皇帝,本是久旱无雨,还担心这再旱下去百姓要如何生活,没想到就算无雨也可自行引水灌溉,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一项壮举。
皇帝大笔一挥,“今闻凤鸾郡主之兄长夏天,自创筒车引水入渠助渭水两岸百姓缓解旱情,功在社稷,特封其为正三品忠义伯,赐封伯爵府,其夫人林氏端庄贤慧,恭顺温俭赐封正三品诰命夫人,其长子袭爵加封世子,长女封为兴姚乡君!钦此!”
圣旨一下,这一家人都了封赏,连两个小的那没忘记,可真是一人得道惠及全家啊。
面对圣旨夏天也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能封妻荫子,虽然这一切都是锦儿为他挣来的,但是这却是也夏家的荣耀,本想趁着年前回乡焚香祭祖,告慰先灵。
偏巧这时老摄政王给一家人请平安脉时诊出林氏又有了身孕,不宜长途跋涉来回奔波。
眼看着回乡无望,小木给出了主意在清叶寺捐了香油钱,在寺中为夏家父母立了牌位供奉,既然回不了乡便在牌位面前告慰先人也是一样的。
如此一般,小木便陪夏天去清叶寺走了一趟,还央了三木大师为夏家双亲讼经百日,才算让夏天放下一桩心事。
琉璃阁中,夏锦看着这一摞摞的帐册不禁一阵头疼,这一整年各地的帐册纷纷汇集于此等她过目。
她从腊八那日起便每日过来理账,可这一集都过去了,这账册不仅不见少,反而增多,各地的账册陆续送了过来,她这书房中堆得到处都是,这还是各地汇总过的总账,若不是如此只怕这书房就要成了专门堆集账本的库房了。
看到这些帐册夏锦不禁一阵头疼,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让哥哥学着理帐才行,不然全靠她一人,只怕她这要从腊八看到除夕夜也不一定看得完。
刚看完一本账册,准备停下来喝口茶水,歇上一会儿,便书房传来敲门声,“进!”
还以为楼下伙计有事要禀,便放下茶盏,正襟危坐待人进来,却见一团红云撞进眼中。
“沈大哥!”看清来人是谁,夏锦笑着起身相迎,请他入座。
沈清风笑着随夏锦入座,才道,“我是来辞行的,明日便要回大兴镇了,特来跟你告别!”
“回乡过年啊!那感情好,其实我也想回乡的,只是留下师父一人冷冷清清的实在可怜,再加嫂子身子不方便,不宜舟车劳顿,今年便留在京中过年了!”说到过年夏锦的话里不无遗憾。
“我知道,刚刚我去了摄政王府,都听忠义伯说了,也是他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夏锦看着仍是一身红衣的沈清风,不禁蹙了蹙眉,“沈大哥,华太后已被圣上一杯毒酒秘密赐死于西山行宫,你姐姐的大仇也算报了,缘何你还不肯换下这一身红衣?”
“锦儿误会了,我只是这十数年穿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沈清风闻言微窘,不禁想起那夜在西山行宫之事。
知道他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夏锦也替了开心,突而想起那年福妞九朝之时,他来恭贺时也是一身红衣,当时是谁曾说过,他这一身红衣足以抢了新人的风头,想到此事夏锦忍不住想逗逗他。
“哦,那你记得可别穿红衣去参加人家婚宴啊!”
沈清风被夏锦突然转变的话题搞得一愣,忍不住好奇追问道。
“为什么?”
“你想啊,以沈大哥你这容貌再加这一身红衣,多少新郎官也得被你比了下去了。要是万一招了来宾误以为你是新郎官那岂不是让新郎脸上无光,你这样是去贺喜呢?还是去拉仇恨呢?”夏锦说完竟径自先乐了起来。
沈清风见她这般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揶揄他、逗他玩呢,不仅不恼,这心情也莫明的好了起来,脸上点点笑意,衬托出他那张俊颜更加迷人,足以让情窦初开的少女迷了心、失了魂。
“沈大哥,你此次回去,是不是要向香儿提亲的?”
沈清风一愣,随后点头。
“沈大哥,香儿太单纯,妻妾争宠、明争暗斗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她,沈大哥应该知道?”不是夏锦喜欢操心,而是她与老婶一家的情份在那,香儿的是她不能不操心。
“我清沈风既然决心娶香儿为妻,便会护她周全,此生有只有香儿一妻,不会有妻妾争宠之事发生!”
“通房、侍婢?”夏锦步步紧逼,然沈清风也回的铿锵有力。
“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记得沈大哥还有一妾吧!”不是夏锦非要逼他,只是她不允许香儿有失。
“孙秀儿?我早已给了她一笔银钱,打发她出府了,此时已经嫁为人妇了!”
“锦儿,记着今日沈大哥之话,若是有朝一日,沈大哥失信纳宠,便准备好做这凤天皇朝第一个被休弃的男人吧!”
“沈大哥,你爱香儿吗?”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若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位,不是爱又是什么,但是奇怪的是她却从为看出来沈清风是爱香儿的。
“我喜欢她,或许以后会爱吧!”
夏锦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沉思良久,也许香儿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如他说的或许以后会爱吧,香儿喜欢他,而他也愿意呵护她不是吗?
“怎么?又在操心别人的事了?你说你这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心可操?”小木轻点她的鼻头,把她从椅中抱起,自己坐在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把她搂进怀中。
其实他来的挺久的了一直便在门外,刚刚沈清风离开时还与他打了个照面。
“香儿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夏锦不满的反驳,她就是喜欢操心要他管。
“好、好,香儿是我们的好妹妹,不是别人,那你操心完她的事了,可不可以替我也操心操心?”小木宠溺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然夏锦却赏了他个白眼道,“你有什么事可让我操心的?”
“当然有了,替我操心操心这娘子什么时候才能娶进门啊!”
听到小木的话夏锦不禁又气又好笑,这家伙耍起无赖来竟还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的嗔道,“不是已经着钦天监推算吉日了吗?你急什么?”
“怎么不急,我可是恨不得今天就把你娶回去!”他怎么可能不急,正如他所说恨不得今天就把人娶回去,然他也心知不可能,锦儿还未及笄,老摄政王又怎么可能同意他们现在成亲。
更何况他也不想委屈了锦儿,必定要给她一个浩大的婚礼,准备起来总要花费些时日。
时光任冉,转眼近两年,天钦天监推算出凤鸢郡主和逍遥侯的大喜之日为凤天皇朝三百二十三年八月十六最是大吉。
当即皇帝下旨为二人赐婚,圣旨曰,“凤鸾郡主忠孝仁德,堪称女子之楷模,更是履建功勋,功在社稷。加封尊品凤鸾长公主,赐婚逍遥侯!念逍遥侯夫人之位实难匹配长公主之尊,又念逍遥侯在平叛收复临川城时是建下奇功,故夫凭妻贵越级加封逍遥侯为正一品亲王爵,赐封号逍遥王!”
此圣旨一出更是震惊全京城,甫一听张公公念完圣旨,战王爷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抄起加伙就要胖揍某人,夫凭妻贵?自古以来数不甚数,但像他儿子这般被写入圣旨的可是头一位,这丢脸都丢得前无古人,后恐怕也不会有来者了。
一时之间战王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只有凤鸢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招待张公公,管他什么夫凭妻贵不夫凭妻贵的,公主的夫婿有几人不是夫凭妻贵的?
根本就是曲指可数嘛,我朝也不过战王一位,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只要能把儿媳迎进门,这便圆满了。
而御书房中听着张公公复旨的某狐狸更是笑得一脸狡诈,这夫凭妻贵可是那小子自己说的,自己若是不满足他的要求,岂不是让他说他这皇兄太不近人情了嘛,这么点小事都不为弟弟着想。
便是这一道圣旨足足让京城议论了数月,这好不容易淡了下来,眼看着这议论的主角就要大婚了。
按理这夏锦现在贵为长公主,出嫁的鸾轿自是要从皇宫的正德门抬出延着京城绕上一圈再进战王府拜堂的,只是老摄政王不乐意的,我家的徒弟为嘛不能从自家出嫁。
别和他老人家谈什么规矩,什么祖宗礼法,那在他眼中就是个屁,让奉旨迎夏锦进宫待嫁的人回了皇帝,“让他把嫁妆准备好,与战王府下的聘礼一并在婚礼前一天抬进战王府便行,至于出嫁的事就让他别操心了,摄政王府自会办的!”
夏天听了这话自是十分开心的,要说这老摄政王还是真是疼锦儿,虽拦着没让夏锦以公主礼出嫁,却是没忘了帮她从皇帝那边讹一笔嫁妆过来,可以想见公主的嫁妆可是十分可观的,只怕要笑歪了那丫头的嘴了。
出嫁前一日,依礼摄政王府托了媒人将战王府当初派人送的聘礼抬了回去,这以后便于夏锦的嫁妆一起登记造册成了她的私产。
而为了不让人诟病皇家所给的嫁妆自然也是这一日先行送到战王府,只是这清单却被人送到了夏锦手中,足足二百四十台与战王府的聘礼一并浩浩荡荡送往战王府,派头之足又一次闪瞎了京城人的眼睛。
在王府出嫁的好处便是,出嫁前一日可以有亲朋好友来为她送嫁,惠敏和阮秋灵这两个难得的闺中密友自然也不会少的,几个丫头聚在夏锦的闺房之中,这两丫头也都议了亲,一个订在今年年尾成亲,一个订在明年年初,具是不久就要成了新嫁妇,却还是没有一点要为人妇的自觉。
惠敏照常的斜倚在锦榻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们闲聊,只是这好在她这次没有睡着而已,而阮秋灵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咋咋呼呼。
至于夏锦嘛,那个坐在桌边,右手执黛笔,左手翻着红纸写着的礼单,嘴角到咧到耳后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惠敏看她那样不禁懒洋洋的问道,“锦儿,你究竟是开心明天就要嫁人了,还是开心收礼收到手软,因着这成亲之事发了一比横财啊!”
夏锦左手翻着礼单,右手在稿纸上飞快的写写画画,还不忘回答惠敏的话,“都有、都有!”
惠敏看着他这样,没由来的对她那表兄就是一阵同情,锦儿这样摆明就是开心收礼多过成亲嘛!
次日,寅时夏锦便被人挖起来,沐浴焚香,梳妆打扮,辰时初小木便带着迎亲的队伍到的摄政王府门外,夏锦被喜婆背了出来,与小木一起拜别老摄政王,上了鸾轿。
花轿按规矩要绕京城一圈,一路之人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昨日的聘礼加上皇帝送的嫁妆已然让京城的人都开了一回眼界,而今之花轿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久便有消息传出凤鸾长公主出嫁,摄政王府陪嫁嫁妆三百六十抬。
竟比战王府送的聘礼还多,比皇帝给的嫁妆还多,这种逾礼之事也只有老摄政王敢做,而宫中那位和战王无不大呼,
“皇叔祖这是在打朕的脸啊!早知道朕就多出一百二十台又如何?”忙不跌的让张公公拟旨,再赐田庄十座找回面子。
而战王府中花轿还未道,这嫁妆比聘礼多一半的消息也已传到两位主子耳中,战王也是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跑到爱妻面前诉苦,“姨丈就算舍不得锦儿,也用不着这么打我的脸吧!”
然凤鸢大长公主虽然比他心宽多了,柔声安慰道,“这有什么打脸的,咱们聘礼多,说明咱们喜爱锦儿,所以重礼为聘,反之皇叔给的嫁妆多,不正说明了他老人家喜欢咱家小木吗?”
被爱妻这么一说战王果然心中畅快多了,原来这事还能这样反过来看的,这也的确不是打脸的事。
战王立马换上一脸喜色到前院招待客人去了。
一路吹吹打打,把夏锦晃得快要睡着了,这鸾轿也终于是到了战王府的门口,跨火盘、拜天地、给公婆敬茶,新媳妇该做的事都做了一个遍,夏锦也累得快摊在地上了,还好小木在旁边扶着她。
终于被送回洞房,夏锦还以为能松口气,结果七大姑八大姨早早的就候在洞房里,闹着要看新娘子了,更甚者还有个世妇真接抱了个奶娃到她怀中,说是寓意早生贵子,直搞得夏锦哭笑不得。
要不是世子妃在一边帮着拦着,她这个不能开口说话的新娘子只怕要被他们给玩坏了。
而身为新郎的小木此时却被人拦在外面敬酒一时也抽不开身,不有来帮她解围。
终于熬到一轮酒敬完,小木才一步三晃得被世子扶着回到洞房来,喜娘唱了几句贺词、催着小木揭了盖头,饮下合卺酒,结了衣角,道尽好话,受了赏钱,便被小木给打发了出去。
房门一关,小木便迫不急待坐到夏锦身边,执起她的手,“锦儿,我们终于成亲了,真好!”
“傻子!”看他这般夏锦不好意思的嗔了他一句,闻着他一身酒气,忍不住皱皱眉头道,“喝多了吧!”
却见小木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喝多,其实我喝的都是果酿不醉人,这酒是我故意洒身上的,不然只怕到现在也难为脱身!”
“饿吗?我让红袖煮了面一会就送过来,我先去洗洗,免得你不喜欢我身上的味!”说着还偷了个香,便转身进了隔间。
待小木再出来时,夏锦已经吃饱了肚子,坐在桌边沉思,没想到异世重生,如今她竟然又成亲了,真不知是不是该说造化弄人呢。
看着小木出来,夏锦冲他微微一笑,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丈夫了。
小木出来看见夏锦温柔的笑靥不禁整颗心都荡漾了起来。
只听夏锦对他道,“你先休息,我先去梳洗一翻!”
洞房之夜自然是没有先休息的道理,夏锦甫一从隔间出来便被小木一把捞上了喜榻,这一通折腾下来直至天色微明才云歇雨收消停下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小木不知餍足,必定他可是从夏锦十一岁看上她,一直守着她到及笄成亲,可是等了五年之久,洞房之夜再不让他饱餐一顿,也实在是惨无人道了。
但也着实累坏了夏锦,连抱怨一声都没来得及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小木看向爱妻熟睡的容颜,细心的替她收拾好换了身衣裳,取出一件披风小心裹好,一纵一跃便出了战王府,上了一辆早早便候在府外的马车,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出了京城。
然梦中的人却不知道,她这一睡醒来却已不知身在何地了……
第二日一早,喜婆过来收喜帕,新房中早已没有了新人的踪影,只有那洁白的喜帕上独留一抹残红,还有放在床头的一封书信。
父母大人启信安:
儿子曾许诺锦儿要与她携手游遍名山大川,看尽朝阳晚霞!父母大人均曾教导儿子应守信重诺,为不损父母大人颜面,成亲之后儿子便携锦儿出门游玩!
归期不定,勿念!
凤鸢大长公主看着这不过寥寥数语的书信,更是气不打一处出,这混小子自己跑了也就罢了,竟然把儿媳妇也给拐走了。
再见他们时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战王也只是看着爱妻失落的脸色,不禁轻轻将她揽进怀中,“算了,孩子们有他们的生活,就虽他们去吧,等过段日子我也上表皇上让梃儿袭了爵,然后请辞陪你去走遍名山大川,看尽潮起潮落!”
这好像是他二十多年前对爱妻的承诺,也是时候该对现了!
而新婚的二人,此时在马车中相拥而眠,也将开启他们人生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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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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