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可马大姐还是高兴。儿子以前看着还顺眼,自从钱的啥的都给了媳妇之后,她瞅着也不顺眼了。只这两个宝贝大孙子,那是怎么看怎么稀罕。说什么她心里都欢喜。
林雨枝当时没说什么,可心里老不得劲了。
如今没了妈,有点心里话只能找姐姐说。林雨桐听的皱眉,这么下去,这婆媳关系是越处越不好。她想了想就道:“二厂的房子你看怎么样?棉纺总厂重新整合以后的厂房,主体是在二厂的,这眼看就又重新投入生产了。那边的房子今年绝对通暖气的。当时那房子,你姐夫是花了二万一买回来的,房子又是你们收拾的。你要觉得行,原价兑给你。一则,现在你们六口人挤在两居室里住不开。二则,你有俩儿子,多准备一套有备无患。”
刚好林雨枝手里有分得的两万,再添一点,就落一套房子。
这事行!
关键是那套房子放在那里很尴尬了,要是林爸住,那一个闺女买,一个闺女装修置办家具,都是应当应分的。可如今林雨桐不管是住,还是留着出租,都不合适。那房子是林雨枝人家两口子花钱又请人装修的,没花钱没花钱,也给里面填了两三千进去。这账又怎么算?
想了想,不如直接卖给她。冬天来了,三厂今年估计还是没法供暖,孩子要想舒服肯定是住二厂那边舒服。林雨枝又不是笨蛋,肯定请公婆过去住,可马大姐和曹海那样,那是厂里的领导啊!别看领导不在岗位,可不在岗位在厂里的人头也熟啊,有熟悉的人才有威望。有威望哪怕是聊天也有人捧。到了二厂这边谁尿你?所以,哪怕这边有暖气,人家也不乐意过去。不过去正好,叫两口子带着俩孩子住,如此自然的就分开了。关键是,这套房子是人家媳妇花钱买的。以马大姐的脾气,怎么可能在媳妇面前低头。她自己不乐意住,又舍不得孩子住的不舒服,咬着牙都得应了。
这事林雨桐跟四爷提了一句,那边林雨枝是都把过户手续拿到手了,才跟曹经所的。
曹经:“……”你们姐妹当家做主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但还不得不说,人家姐姐是照顾他们家了。如今的房价涨了,如今商品房楼盘多了起来,自打有了房子原来是要买的这个认识,那房价是往上走的。当时买那套的时候花了两万一,如今即便是花两万五,也买不到的。低价买进了,也确实是家里两个儿子,多备一套房有备无患。这房子买的好!也不得不说,这女人当家是有些好处的。这要是那边连襟说原价卖给你,自己当时就不好意思了。人家有钱也不能这么占便宜的。但要是俩女人,那就无所谓了。一个是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姐姐要照看妹妹,妹妹心安理得的被照看,别人有意见那也是白搭。
自打这套房过户过来,马大姐是不满了就盯着儿媳妇看几眼就算了,再不骂了。
林雨枝突然就悟了:这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钱。虽然这些年自己也没少出力吃苦,可为啥婆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给自己脸色看,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啥都得指靠着他们家!就像是如今的骨科诊所牙科诊所,自己少干什么了?专业自己是不行,但前后的买设备进药品,跟人家讨价还价,辛苦的颠来跑去的,没有自己行吗?这些婆婆却全不放在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俩儿子,其余的那就是吃白饭的。
晚上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想自家姐姐的婆婆,以前虽然没有难为姐姐,但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整天都是耷拉着脸,跟谁欠了她二百吊似的。可自打自家姐姐挣钱了,好家伙,她婆婆那比自家亲妈对自家姐姐都亲。
别不承认,人就是这么现实。这跟是好人坏人没啥关系。
于是,她决定,她不能这么下去了。
然后说干就干,干什么呢?把家里的钱归拢归拢,不够的又从林雨桐借了三万。把村口他们家铺子上面的二楼三楼都叫人装修起来。
曹经都懵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不给你打工了。”林雨枝瞪着眼睛,气哼哼的:“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说完觉得这话也不对,就道:“我是说,你的铺子是你的铺子,我的铺子是我的铺子。但是赚了钱,你的还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要把上面也弄成铺面?”曹经呵呵笑了笑,“想干什么营生?”
林雨枝要折腾一家美容院,她还跟林雨桐说她的想法:“现在一说美容院,人就想到了有钱人去的地方。我不!咱们这美容院,得是所有女人都来得起的地方。就是今儿晚上要有饭局,花几块钱找人简单的化妆都行,这样的活儿咱都接。”
嗯!
别说!这是个门路。铺子是他们家的,门面是不用掏钱的。装修是一次性的投入,以后不会。再就是请人。这一片最不缺的劳力。下岗的女工那么多,三十来岁的一抓一大把,招聘几个培训培训,给个基本的保底工资,然后给拿提成。这么一算,成本确实低廉。
林雨桐觉得这事能干,林雨枝就越发兴头了,哪怕婆婆来了先是批评胡乱折腾。等看着钱真一点点的砸进去了,知道无力回天,又絮叨着指点,说你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把林雨枝说急了,她就道:“您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的大厂房吗?这是美容院,就是休息的地方。您去过美容院吗?M主席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您这是外行指挥内行知道吗?”
瞪着眼睛说话的样子,很有几分领导的模样。马大姐反而啥话也不说了,站了一会子见没人理她自己就退了。
林雨枝像是发现了跟婆婆相处的新模式,她开启日常怼婆婆……然后婆婆只敢嘀咕,却不敢对着她嘀咕了,好像还非常惧怕她动不动就大声嚷嚷。
然后林雨枝懂了,自家这婆婆最怕的还是丢脸面。别管家里如何,她对外,那都是要塑造模范家庭的形象的。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就怼的更欢乐了。
而更直接的结果就是,在暖气来之前,马大姐几乎是跟送走祖宗似的,叫儿子媳妇带着俩宝贝孙子,住到二厂那边去了。阿弥陀佛,她一点也不想伺候这个更年期提前的媳妇。
还不到暖气开放的日子,省一宿舍的暖气就来了。因为紧挨着省一的,是干休所。这一块,用的不是热力公司的管网,而是干休所那边单独烧的。温度也很可以,室内温度能达到二十三度左右。反正是穿着秋衣秋裤在宿舍洗脸洗脚都是不冷的。
因唯当初摸了暖气片的温度还挺高兴,这地方把饭菜搁在上面都能保温吧。
可真到用的时候,就觉得各种的不方便。她是有脏衣服就叠好收起来,一周的内衣内裤都是带足的,可大部分人都是两件换着穿。比如袜子,洗了脚顺便洗了袜子,按说该晾在窗户外头。这这样的天,湿的晾在外面,两天都干不了。怎么办呢?都是洗了内裤袜子之类的,全都贴在暖气片上,第二天起来就干了。可这放着内裤袜子的,饭盒怎么往上放。心理上适应不了。
尤其是那种收了衣服,又把橘子这类的东西放上去,等温热了,然后热情的招待大家:“都来吃啊!”
并不想吃。
回去就跟妈妈抱怨:“想晾衣服,干嘛不把衣服晾在椅子背上,然后把椅子背靠的离暖气片近点也行啊,肯定也能干的。”
你别管别人晾什么,林雨桐就问她:“你有非要在暖气片上放的食物吗?”
也没有啦!就是那么觉得……
“你看你这孩子,你自己未必用,还非看不惯人家那么用。”林雨桐说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好吧!大概吧!
因何是好脾气,也一直没见过她跟谁相处不来的。林雨桐问说:“宿舍里有人不好相处吗?”
她摇头:“没有啊,都挺好的。”
因唯:打的热水大部分都被人家用了,每次快熄灯的时候,她都得在去上厕所的时候顺便在她们宿舍门口问一声,热水够吗?十次有八次是不够的。
她这会子就说:“我们都是两个大热水壶。她们多是那种小暖水瓶。那种的就是全倒出来才多少。都欺负我姐老实,每天早晚各两壶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可怜的连洗脚水都没剩下。”
林雨桐就皱眉,这多余的给同学用没关系。可不能没底线的纵容,完了不给人留这就过分了。
因何就赶紧道:“没有的事!每次都能留半壶给我的。”
半壶水够干什么的?
留一杯子早上起来就要喝的温开水,然后剩下的水倒进脸盆里,干毛巾一吸,剩下的连脚面都埋不住。更何况,自家在家里洗澡洗习惯了,这天天晚上得洗头,不洗头第二天一天都觉得不爽利。那点水够洗头?
林雨桐叹气,这一个的性子软的能捏面团,一个的性子硬的能崩掉人的大门牙。姐妹俩掺和掺和多好。硬的这个先不管,只说因何:“我跟你爸花钱给你买那些东西,不是要你接济谁的,主要还是得叫你过的舒服的。好心是好事,但没底线的纵容,这就不对。”
“没纵容……”因何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们宿舍……一半家里条件都不好……连暖水瓶都没有,她们也不买食堂的饭,就是家里带的馒头,然后拿碗接一碗开水,泡了馒头就着咸菜吃。一天天的,都吃的半热不热的饭,喝温吞的水。三个都感冒咳嗽了,就吃点甘草片……我就叫她们用水壶里的热水,好歹多喝点开水能压下去咳嗽,要不然一咳嗽半晚上,谁也睡不着……”
这样啊!
林雨桐给孩子带着一罐子药茶:“你喝,也叫你们宿舍的同学泡着喝。咳嗽的治咳嗽,不治咳嗽的预防。省的一个传染一个,以后这课还上不上了。”
反正就是这孩子性子绵软的叫人着急。
这边送走了孩子,转脸过来,就该搬家了。那边的暖气今年通呢。这眼看家里也冷的呆不住人了,就搬过去吧。其实也没啥要搬的,就是衣服书之类的东西,被褥不带,那边都是新的,赵年家友情赠送的。然后锅碗瓢盆的拿过去跟那边也不搭调啊!所以说是搬家,其实就是各自带着自己的行李,住过去就行了。那边是连牙签这种小东西都预备好了的。
楼上是两间卧室,四爷和林雨桐连带老两口,住在楼下,上面四间卧室,四个孩子一人一间,这么大的房子,竟然没有空余的客房。
人先过来了,乔迁之喜却放在周末,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叫大家一块来热闹热闹。
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谁家住这么大的房子?
老两口子把老伙计们请来,带着楼上楼下的看,“这是我大孙女的屋子,多大的姑娘了你说还喜欢这狗啊猫的玩具,你看这猫猫狗狗的塞了一屋子……这是我二孙女的屋子……对!喜欢个花花朵朵的,你看这一屋子挂的都是藤萝花卉的,瞧着就闹的慌……这是三孙女的屋子,这丫头不知道打哪看的,非说公主床就是这样的,这是公主床吗?这一层纱一层纱的,我瞧着都着急,这收拾起来可不得坑死人……这是我小孙子的屋子,男孩子喜欢车,他爸不知道从哪给弄来这么些玩具车……”
“奶,这不叫玩具,这叫模型。”因果站在屋里紧张死了,就把谁家的孩子伸手要玩,把他的宝贝疙瘩给弄坏了。这玩意他自己还没好好玩呢。
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赵少学在里面:“这个我有蓝色的,没你这个红色的好看……”
真的吗?
两人马上聊到一块去了。
赵学年如今在省一的特长班,虽然一个学校,但跟因唯却很少能碰到。就算是碰到了,因唯现在也是高岭之花,在学校都不带搭理人的。
女孩各有喜好,跑到三个姑娘的卧室玩。大人们多在楼下的客厅里,这个说好,那个说阔气。只马大姐十分忧心(?)的道:“这么大的面积,好是好,只怕这打扫,两人在家啥也别干,这屋里只怕也打扫不出来。”
专挑人不爱听的说。
林雨桐就笑笑:“请了保姆了,不住家。早上六点来,晚上七点走。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好些老街坊都竖起耳朵了:“一个月多少钱?”
“包吃不包住,一个月七百。”林雨桐这么说。
七百呢!
真舍得啊!
这事老两口还不知道,这会子一听说可是心疼的够呛,偏还不能拆了媳妇的台。老太太还装模作样的说:“你们说,咱们活这么大的岁数干啥?只会给儿女添麻烦!这一个月这么多钱雇人,干啥的?还不是伺候我们俩老不死的的。他们两口子上班,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只我们在家。不能干啥,白吃白喝就算了,还得吃好喝好。吃好喝好还不算,这还得花钱请人回来专门伺候。你说说,人都说老废物老废物,咱不是老废物是什么?”
说的大家跟着一笑。
可一个个的心里都说:你就嘚瑟吧!知道你高兴,知道你得意,知道你们家孩子有本事还孝顺,但我们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厚道一老太太原来这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