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了又有什么作用呢,谁会听呢?听了又能改办什么呢?只不过把我们大哥做一个笑话而已!”柳娜说。看样子,经常上网还真的是让她增长了不少见识,说出来的新名词很多,一套一套的。
“怎么会?我今天就是想来听听你的想法的。说实话,我们已经开始慢慢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我之所以选择到你们红心村来,就是想具体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而且我们也开始着手准备改变这样的状况了,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改变这种状况的!”我说。
“真的吗?如果您真的是为这事而来,那我真的要感谢您了,我们全村人,所有想我们一样的人也要感谢您。那我就好好地跟您说说吧,你看今年的秋收时节刚过,我们这里土地又少,都是水面,现在又不让打鱼,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帐,种地根本赚不到钱。化肥、农药、种子、油料,价钱上涨了多少?粮价又上涨多少?为了“国家稳定”,粮价,比如说水稻、小麦、玉米,还有芝麻油菜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和十多年前基本持平,还是所谓的“保护价”,真是讽刺!
种着几亩地,只能维持不饿肚子,日常所需开支都要靠打工挣来。所以我们的男人们都要不远万里出去打工,来为之一家的生机,给孩子交学费,给老人看病。于是我们的男人,我们看作是家庭顶梁柱的男人,就被城里人不屑一顾的称之为“农民工”了。二歧视农民工是人都知道的事——不知道这是不是外面说的惯例。在我们而言,出外,在家,都是两难。在家吧,没钱用,水电费、通信费、人情费、孩子的教育费都成问题,但是出去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受尽白眼冷遇,这个倒不说了,我们也有感情的呀,一年见面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你说这样的夫妻关系能牢固吗!说句私房话,我们现在只能叫活守寡呀!说是有男人,司机上跟没有一样,别说是夫妻之间的那个事情了,冬天连个暖脚的都没有!
我们的家是残缺不全的,没有团圆,天伦,虽然成家了,却根本就没有归宿感,感觉好像还飘着,觉得这世间就没有一个让人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是七十年代出生的,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没有再读下去,后来就结婚,做妻子——就是做农妇罢;做妈妈。所以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再继续我们过去的生活,他要读书,好好地读下去,出身不可改变,但只要努力读书,未来总是可以改变的吧。
曾经我也是学生,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子,喜欢鲁迅先生和张爱玲的文章,喜欢诗经,喜欢南北朝的民歌,喜欢唐诗宋词;爱绘画,爱写诗,绘画和剪纸在学校里还很有名气。您可以想象,一个拖着双肩辫的女孩子,花一样的年龄,青春正好,简直就是人间四月天……可是画又怎样,剪又怎样,这一切都不妨碍我在那个人间四月天和一帮女孩子缀学回家,只为省下那笔中考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笔钱!
十几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曾近的花季女孩变成为现在您眼前的农妇。用一句比较文艺的话说,我们是:在劳作中漂洗似水流年,诗和画早已被岁月洗了去。是不是还有点文艺青年的味道,不过也只剩下一点回忆了。生存是第一位的,饿你三天什么都忘了,风花雪月不顶饭吃。我种地,除了粮食不值钱,什么都值钱;我养猪,猪生病死光了。要我做什么才能活下去呢?守着孩子。没钱也忍了,孩子跟着奶奶,浑身脏兮兮小野人一般,功课也没人管,看不下去……
男还在外面打工,我成了一名“留守妇女”。出去的受人歧视,留下的寂寞无边。太重的活儿没法做,暗自流泪。可是又有谁能理解我呢?我今年才三十岁出头,可是你看我,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松垮垮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其实想想,我这半生还真是悲哀,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真正地欣赏过,在家人的压力下,我就这样嫁了男人,成为妻子,成为妈妈。现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书本没有绘画,有的只是哇哇大哭的孩子,有的只是做不完的农活,有的只是刻薄的婆婆,我这一生就这样毁了,完了!
我真的不甘心,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现在家里没人可以陪我说话,男人回来的少,知冷知热也没一句,抓紧时间就只知道干那事,生怕耽误了!原来我还哭过恨过,不过我现在已经麻木了,反正没有人可以挽救我的精神了,没有可以挽救我的灵魂了,我彻彻底底地被毁灭了,我是什么?我现在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发泄生育工具,只不过是一个农妇,怨妇。这十年的生活给了我什么。我现在只想问一句,我的青春在哪里?难道我的一生就这样过下去吗吗?我的一辈子就这样注定了吗?我还有明天吗?
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也没人帮得到我,我那口子这两天就要从城里回来,我又得去默默地承受他的发泄了,反正他对我的兴趣也只有这个了,我的心里苦啊,这难道真的是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