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琮进京当质子,云翡和他朝夕相处,想必日久生情。
云定权想了想道: “可惜,他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父皇,宋惊雨虽然地位有些低下,但对父皇忠心耿耿,而且还担任着禁军内卫统领的职位。”
云定权沉吟不语,表情有些松动。禁军内卫统领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必须是心腹之人。云翡知道云定权的软肋在此,所以一击而中。
云翡恳求道:“女儿已经嫁过人了。太好的家世,恐怕女儿嫁过去会被嫌弃,上一次成亲是被逼无奈,这一次,女儿想要自己做主,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求父皇成全。”
提到上一次的婚事,云定权心里也有几分歉疚,于是点了点头:“宋惊雨也是个合适的人选。朕封他为骠骑将军,也算配得上你。”
“多谢父皇。”
云翡松了口气,比起让德妃故意给她挑选一个恶心的驸马,不如她抢先一步,给自己留下后路。
云翡回到淑和宫,立刻提笔写了封信,然后将那枚作为信物的戒指放入信中,封了口。
她收好信,带着茯苓出了淑和宫,径直前往禁军内卫署。宋惊雨担任禁军内卫统领一职,每日都此当值。门口禁军见了云翡,急忙上前行礼。
云翡问道:“宋将军可在?”
“在,请公主稍候。”
立刻便有一名禁军跑进去通报。片刻功夫,宋惊雨便从大门内阔步而出。身着禁军官服的他,越发英气勃勃。
云翡含笑看着他,一种亲切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
宋惊雨没想到会是云翡,怔了一怔,正欲行礼,云翡拦住他:“宋大哥,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宋惊雨面带微笑:“公主不必客气,直说便是。”
云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跟我到这边来。”
她走到一旁,猛不丁地说了一句:“我对父皇说,想招你为驸马。”
宋惊雨呆住了,转瞬之际,脸色通红,连看都不敢看云翡一眼,窘迫地低了头。
云翡忍不住莞尔:“抱歉,吓住你了。宋大哥先别害怕。父皇让德妃替我择婿,德妃对我和阿琮心怀恨意,她替我选的驸马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子。无奈之下,我只好对父皇说,我心仪与你,非你不嫁。父皇大约很快就会下旨,你勿要担心,我不会真的嫁你,只是拖延之计,届时我会想办法,取消赐婚,宋大哥就当是帮我一回吧。”
宋惊雨再次呆住,脸色的红晕就像是被一阵风给刮走了,他怔怔看着云翡,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嗓子里又干又涩,疼的厉害。
原来只是空欢喜。
他吃力地吐出一句话:“能帮得上公主,臣不甚荣幸。”
“多谢宋大哥。这封信,麻烦你交给白芍。”
云翡将方才写好的那封信,递给他,幽幽道:“这宫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便是你和茯苓了。”
她望着远处的琼华池,眼眶有些热:“我好怀念以前在荆州的时候,那时,你,我,还有娘,阿琮,都过得高高兴兴快快活活。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
云翡有些感伤,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宋惊雨目送着云翡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险些冲口而出问道:你为何不能真的嫁我。
但他终究是将这一句话咽了下去。
很快到了初八这日,云定权上早朝一走,赵晓芙换了一身太监衣装,便悄然离开了贵华宫,此刻天还未亮。趁着天黑,她低着头一路疾步而行,匆匆到了淑和宫。
茯苓正等在路上,迎了她直接领到了云翡的寝殿。
云翡将早已备好的一套宫女衣装让她换上,和茯苓打扮的一模一样。然后她又从脂粉盒里挑了一点胭脂和面脂混到一起,替赵晓芙抹到脸上,如此一来,她的肤色便看上去有些泛红,不似方才玉肌雪肤那么惹眼。
收拾停当,赵晓芙便在淑和宫里等待天明。
用过早饭,云翡带着阿琮从宫里出发。
茯苓和赵晓芙一起紧跟在云翡的身后上了辇车。出了宫门,赵晓芙长出一口气,对云翡道:“没想到出宫如此顺利。不如我就此走掉,不再回宫了。”
云翡道:“郡主有所不知,出宫容易,可是出城却难。四个城门都守的极严,进出百姓挨个盘查。世子在城外盘桓了数日,不敢贸然行动,后来还是扮作我的侍女,被我带入城中。郡主勿急,先和世子见一面,好好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不可鲁莽行事,万一失败,郡主永无出宫之日,世子也会送命。”
赵晓芙点头:“的确。有你在,我想出宫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如何混出城去。”
车马到了恩明寺,禁军将寺院围了起来,惠安率女尼将云翡云琮迎了进去。
苏青梅昨日便接到宫里的消息,知道今日云翡阿琮过来,早已亲自迎在院门口,云翡疾步上前,扶住她道:“娘,天气寒冷,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苏青梅看见一双儿女,欢喜不已,先将阿琮搂到怀里,捧着儿子的小脸,疼爱地看了看:“快叫娘看看瘦了没有。”
云翡娇嗔道:“娘可真是偏心,怎么不瞧瞧女儿瘦了没有。”
苏青梅抬眼看着她:“阿翡,娘正要问你呢,你最近可是瘦了许多,怎么不叫章大夫来看看。他原本就是你的朋友,你大可放心。”
“没事。”
云翡岔开了话题,搂着母亲进了屋内。
宫里这个时候都烧着地龙,屋内温热如初春。惠安虽然对苏青梅格外关照,不敢怠慢,但寺里毕竟清苦,屋内只有两个火盆。
云翡看着这一切,想到此刻英红袖在宫里享受着荣华富贵,而母亲却青灯古佛,清苦度日,心里酸楚不已,几欲落泪。
她站起身道:“娘,你先和阿琮说话,我去去就来。”
她对白芍招了招手,白芍出了屋内,对云翡道:“公主交代的事,奴婢早就办了。”那天她让宋惊雨交给白芍的信,便是让她去找赵策。
云翡放了心,指了指东厢房,对赵晓芙道:“你去房间里等候。”
赵晓芙点了点头,和茯苓一起进了东厢房。云翡走出院门,左右看了看。因为寺中都是女尼,又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在此修行,禁军留在寺院外,云翡带进来宫女和太监都守候在院门外。
不多时,两个女尼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手捧茶水,另外一人手捧糕点。
云翡的目光落在那高个子的女尼身上,顿时眼眸一亮。
她拦住那手捧糕点的女尼,指了指东厢房道:“这个送到东厢。”
“是,公主。”
“女尼”容貌极美,声音却有些粗。
云翡笑笑地看着“她”道:“小师太生的真是美貌,出家真是可惜了呢。不如还了俗,本宫替你选个好婆家,嫁个好夫婿如何?”
她眼眸弯弯,笑的促狭又可爱。
赵策咬着牙,涨红了脸,心里暴跳如雷:小丫头竟敢调戏老子。
云翡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调皮样子,赵策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难得和晓芙见面,时间紧迫,这会儿也不是和云翡斗气的时候,他捧着糕点便疾步上了台阶,进了东厢房。
片刻功夫,茯苓从里面出来,对云翡使了个眼色。
云翡正欲进去陪苏青梅说话,突然从前头匆匆走过来一名禁军,站在院门口朗声道:“公主,寺院门外有一位男子,说是公主的故人,求见公主。”
说话的人,是此次护送云翡来恩明寺的校尉杜延。
“故人?”云翡想了想,自己在京城还有什么故人? 陆家人去了晋州,章松年进了宫当御医,会是谁呢?她有些疑惑,好奇之下,便随着杜延朝着寺院大门走去。
寺院门口站着十几位禁军,手持长枪,要挂宝剑,把守着门口。一位男子被拦在两重禁军的外围。